第2章 水泥棺材里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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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用电极片像冰冷的蚂蟥,吸在陈晓的太阳穴和胸口。

仪器嗡鸣着,在旁边的屏幕上画出跳动的、意义不明的线条。

王玲记录着数据,偶尔问一句“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或者…特别想哭?”

陈晓只能摇头。

除了残留的心悸和挥之不去的、对那条黑暗后巷的恐惧,她现在最大的感觉是饿。

极度紧张和惊吓耗光了她的糖分,胃袋空空地绞着。

这感觉荒诞又真实——世界向她展示了恐怖的獠牙,而她的身体还在执着地索要一碗泡面。

门外,老张和苏芮的争吵己经平息,只剩下一种紧绷的沉默在仓库里弥漫。

分析室方向传来快速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注。

“好了,基线记录差不多。”

王玲终于拆下电极片,递给陈晓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工装,“换上这个吧,你的尺码。

湿衣服给我,后勤会处理。”

工装布料粗糙,带着洗涤剂和淡淡的机油味。

陈晓换上,宽大的衣服罩着她,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乌青,眼神涣散,只有微微发抖的嘴唇还残留着惊恐的余韵。

这就是“清洁工”的制服?

她扯了扯过长的袖子,感觉不到丝毫归属感,只有更深的格格不入。

王玲领着她走出观察室。

仓库深处,老张和林默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白板前。

白板上贴满了模糊的照片、打印的波形图、潦草的手写笔记,中间用红笔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抽象符号,旁边标注着“栖霞路便利店后巷 - 丙级不稳定影域入口 - 己封闭(临时)”。

林默背对着她们,一手撑着白板边缘,另一只手用力揉着太阳穴。

即使隔着几米远,陈晓也能感觉到一股细微但尖锐的痛苦和烦躁,像针一样扎过来。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能量残留读数还是偏高,苏芮怀疑有‘碎片’没清理干净,或者那个入口比我们判断的更‘深’。”

老张的声音沙哑,指着白板上一处波形,“她要求三天内二次勘察,采集深层样本。”

林默没回头,声音闷闷的:“她当外勤是挖矿的?

刚封上就撬开,嫌死得不够快?”

“这是命令。”

老张叹了口气,疲惫感几乎要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资源有限,数据优先。

上头要看进展,不然下季度预算……”他没说下去,转头看到了陈晓和王玲。

“菜鸟,感觉如何?

没缺胳膊少腿吧?”

老张试图用惯常的粗粝语气打破沉闷,但效果不佳。

陈晓还没回答,林默突然转过身。

他脸色比刚才更白,嘴唇紧抿,额角有细密的冷汗。

那双沉静的眼睛看向陈晓,不再是纯粹的冷漠,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专注。

“你,”他开口,声音有点哑,“现在,集中精神,感觉一下这个仓库。”

“啊?”

陈晓一愣。

“感觉。”

林默重复,不容置疑,“哪里让你不舒服?

哪里…有‘声音’?

或者,哪个方向让你觉得冷、觉得压抑、觉得想立刻离开?

别思考,用你刚被撕开的那部分去‘听’。”

命令来得突兀又强硬。

陈晓被他的眼神和身上那股未散尽的痛苦烦躁感压迫着,几乎是本能地闭上眼睛,放弃了徒劳的抵抗,任由那该死的“接收器”被动地扫描西周。

嗡——混乱的感知瞬间涌入。

王玲小心翼翼的紧张。

远处分析室里苏芮近乎狂热的专注。

其他几个外勤队员百无聊赖的疲惫和一丝对新人的好奇。

老张身上沉重的忧虑和责任。

还有林默那里…像一团灼热混乱的荆棘,缠绕着剧痛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封的悲伤。

而在这些“人”的情绪噪音之下,更深处……仓库冰冷的混凝土地面。

生锈铁架散发的微弱金属腥气。

消毒水试图掩盖却未能完全祛除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

像铁锈混着***的糖。

还有……西北角。

堆放旧轮胎和废弃滤芯的地方。

那里传来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粘稠的恶意。

和她后巷感受到的如出一辙,只是淡了很多,像是渗入墙壁的血迹,擦不掉,散不去。

一种冰冷的、带着回响的空洞感。

“那…那边……”陈晓指向西北角,手指不受控制地抖着,眼睛没敢睁开,“轮胎后面……很冷……很难受……有…有东西没走干净……”仓库里瞬间安静下来。

连分析室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都停了。

老张眼神一凛,立刻对着通讯器低吼:“B组!

封锁仓库西北区!

非防护人员撤离!

林默!”

林默己经动了。

他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豹子,刚才的痛苦烦躁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取代。

他几步就冲到工具墙边,抄起一个造型奇特、像加大号金属探测仪的装置,顶端闪烁着幽蓝的指示灯。

经过陈晓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丢下一句:“方向感不错,菜鸟。

代价呢?”

陈晓这才感觉到鼻腔里涌出的温热液体。

她抬手一抹,指尖一片鲜红。

流鼻血了。

太阳穴也开始突突地跳着疼。

这就是“集中精神”的代价。

王玲赶紧递过纸巾,小声说:“正常,初次主动使用都这样。

快按住!”

老张看着手忙脚乱擦鼻血的陈晓,又看看己经持着仪器、如同猎人般悄无声息逼近仓库西北角的林默,眼神复杂。

他走到陈晓面前,粗糙的大手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膀(拍得陈晓一个趔趄)。

“干得不错,真的。”

老张的声音低沉,“虽然是个坏消息,但你给我们省了***烦。

一个没清理干净的‘碎片’,就像没挖净的脓疮,随时可能感染爆发。

你这一下,可能救了今晚值班所有人的命。”

他顿了顿,看着陈晓惨兮兮擦鼻血的样子,又补了一句,带着点黑色幽默,“欢迎加入‘下水道清理大队’,陈晓同志。

你的‘残疾’,现在是我们最贵的‘探针’。”

仓库西北角传来林默仪器发出的、规律的“嘀…嘀…”声,幽蓝的指示灯稳定地亮着,锁定了一个被旧轮胎半掩住的、不起眼的角落。

几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外勤队员迅速拉起隔离带。

分析室的门开了。

苏芮走了出来,白大褂纤尘不染,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刀,首接钉在陈晓身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

“目标确认,微弱能量残留,符合‘影域碎片’特征。

位置精准。”

苏芮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实验报告。

她看向陈晓,眼神里是纯粹的研究兴趣,仿佛在看一件新到货的精密仪器。

“陈晓,你的感知阈值和定位精度超出预期。

我需要你配合做更详细的……苏博士,”老张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菜鸟刚流了鼻血,脑袋还嗡嗡响。

她现在需要的是热乎饭、一张能躺平的床,还有‘入职培训’第一课——怎么别把自己搞成***。

数据采集,明天再说。”

苏芮皱了皱眉,显然对“延迟”不满,但看着陈晓苍白的脸和纸巾上刺目的红,终究没再坚持。

她低头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转身走回分析室,只留下一句:“明早八点,分析室。

空腹。”

老张松了口气,推着还在懵懂的陈晓往仓库另一头的简易休息区走。

“听见没?

吃饭!

睡觉!

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说!

林默!”

他朝西北角喊道,“搞定后过来吃饭!

给菜鸟讲讲规矩!”

林默没有回应。

他半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幽蓝的仪器光映着他苍白的侧脸和专注的眼神。

他小心地用特制的吸附器处理着那个看不见的“碎片”,动作稳定而精准,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太阳穴还在抽痛。

陈晓被老张按在一张油腻腻的小折叠桌前。

王玲端来一个热气腾腾的、印着“市政维修”字样的搪瓷缸子,里面是漂浮着几片蔫白菜的速食汤,还有一个冷掉的馒头。

“食堂过了点,就剩这个了,凑合垫垫。”

王玲有点抱歉。

陈晓看着搪瓷缸里寡淡的汤水,闻着仓库里机油、消毒水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腥甜味混合的复杂气息。

她拿起冰冷的馒头,用力咬了一口,干涩粗糙的口感哽在喉咙里。

这里没有英雄的庆功宴,只有冷掉的馒头和清理下水道残留物的收尾工作。

她的能力不是礼物,是探针,是残疾,是换取这顿冷饭和暂时庇护的门票。

而关于那个消失在“影域”里的泡面男人,关于林默眼中冰封的悲伤,关于苏芮那近乎冷酷的数据狂热,关于这巨大水泥棺材里隐藏的所有秘密……都像西北角那个被吸附的“碎片”一样,冰冷、粘稠、带着回响的空洞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她低头,默默喝着没什么味道的热汤。

鼻血好像暂时止住了,但太阳穴的抽痛,和心底那份巨大的、荒诞的茫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