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映出她平静的面容,眼底却翻涌着暗潮——昨夜反复研读账本,绸缎庄那触目惊心的亏空数字,如同一把利刃,将柳氏的贪婪与算计暴露无遗。
"翠儿,备车。
"苏瑶起身时,广袖扫过案头账本,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帘轻晃间,她望见街边小贩忙碌的身影,忽想起前世绸缎庄衰败后,那些被遣散的老匠人蜷缩在街角的模样。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反而让她愈发清醒:这一世,她要亲手斩断柳氏的爪牙。
绸缎庄的雕花木门缓缓推开,檀木香气混着劣质香料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
掌柜的哈着腰迎上来,眼角皱纹里藏着敷衍的笑意:"嫡小姐今日怎么有空..."话音未落,苏瑶己款步走到绸缎架前,素手划过一匹暗纹绸缎,指尖瞬间被粗糙的经纬线硌得生疼。
"掌柜可知,为何客人越来越少?
"苏瑶转身时,袖口扫落架上布匹,艳丽的绸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弯腰拾起其中一块,举到阳光下:"云锦的丝线该是九色渐变,可这匹..."她突然用力撕扯,布料应声而裂,"不过是普通绢布染了层色,竟敢标云锦的价?
"掌柜脸色骤变,额角渗出冷汗:"这...许是进货时出了差错..." "差错?
"苏瑶冷笑,将碎布甩在柜台上,震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三年来每季度亏损千两,也是差错?
"她突然提高声调:"把账房叫来!
"账房先生哆哆嗦嗦递上账本时,苏瑶己从袖中取出自己誊抄的账目。
两相对比,虚报的采购价、凭空消失的进项,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她望着账房先生灰白的脸色,突然想起前世此人靠着这些不义之财,在城郊盖起三进大宅,而父亲却因绸缎庄亏空,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
"按家规,中饱私囊者..."苏瑶顿了顿,目光扫过围拢的伙计,"杖责三十,逐出苏府。
至于掌柜..."她指尖划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假账,"念你在绸缎庄二十年,便留你一条生路——三日内卷铺盖离开,否则,我不介意将这些账本呈给父亲。
"消息传回丞相府时,柳氏正在给苏婉簪花。
玉梳"啪"地摔在妆奁上,胭脂盒里的朱砂溅在苏婉裙角,宛如一滴血渍。
"这个小***!
"柳氏攥紧帕子,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当真以为能撼动我?
"苏婉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怨毒:"母亲,难道就这么算了?
"柳氏盯着铜镜中扭曲的面容,突然笑出声来:"放心,后院的水,可比她想得深。
"她起身整理钗环,眼中闪过阴鸷,"明日便是诗会,我倒要看看,没了绸缎庄的风光,她还拿什么在贵女们面前立足。
"而此刻的苏瑶,正坐在书房里,借着烛光仔细核算绸缎庄的新账目。
窗外月光如水,洒在她认真的侧脸上。
指尖摩挲着账本边缘,她想起前世柳氏用这些钱财买通宫中嬷嬷,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柳氏,这只是开始。
"她轻声呢喃,烛火突然摇曳,在墙上投下一道坚定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