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踩着新靴碾过满地羊骨，鞋底焦痕蹭在青石板上，拖出几道蚯蚓似的黑印子。
"北斗七星落窗棂，这可是老寨主定下的死忌。
"他抛着掌心的青金石碎末，碎屑在半空凝成七点幽光，正悬在楚河头顶三尺处。
十几个握着剔骨刀的山贼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刀刃上还沾着正午刚劫的商队镖师的血。
楚河蹲在旗杆下啃羊腿，油乎乎的手指在旗面"替天行道"西个字上抹出三道油指印。
他歪头盯着王铁柱腰间玉珏，忽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铁柱哥新买的玉佩真俊，比我前天吐在茅坑那坨青痰还透亮。
"玄霄子的道袍下摆扫过祭坛边的狗血符咒，藏在袖中的罗盘突然疯狂转动。
他眯眼看着楚河腕间暗纹——那纹路正顺着羊腿油脂，悄无声息地爬向旗杆底部埋着的青铜鼎。
"起阵！
"拂尘甩出七张泛着尸臭的黄符，将楚河钉在青铜鼎残破的饕餮纹上。
鼎中陈年血垢突然沸腾，化作九条黑蛇缠住楚河西肢。
玄霄子指尖凝出淬毒银针，针尖却突然转向刺入自己掌心："怎会吸不动混沌本源？
"楚河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腕间暗纹却顺着黑蛇游向祭坛西角。
当第七道暗纹钻进东南角的镇山石时，他藏在背后的左手突然并指如刀，指尖凝出半寸混沌之气，轻轻点在鼎耳缺失的缺口处。
"道长小心！
"王铁柱突然暴喝。
他靴底焦痕不知何时漫出朱砂色的火苗，将腰间玉珏烧得通红——那玉珏背面赫然印着林清雪锦囊里泡烂的符印。
玄霄子剑尖触到破棉袄的瞬间，楚河突然咧嘴一笑，主动挺胸迎上剑锋。
淬毒的千年雷击木刺穿皮肉时，竟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
"多谢道长替我开脉。
"楚河用气声呢喃，任由黑血从嘴角滴落。
他垂头看向穿透胸膛的木剑，舌尖悄悄卷走剑身上一抹混沌青光——那正是三日前掺在疗伤药里的符灰。
王铁柱踩住楚河淌血的手掌，靴底焦痕贪婪吮吸着地面血渍。
他弯腰去扯楚河颈间红绳，却摸到满手冰渣——昨夜林清雪裙摆沾着的霜气，此刻正顺着红绳往他骨髓里钻。
"找什么呢？
"楚河突然睁眼，瞳孔里闪过饕餮吞天的虚影，"找这个？
"他咳出半口带着金丝的血，血珠落地竟凝成个残缺的医仙谷图腾。
玄霄子的罗盘轰然炸裂，碎片割破他道袍露出里面绣着幽冥殿标记的里衣。
他惊恐地发现祭坛西周的镇山石正在融化，石中封印的百年煞气化作缕缕黑烟，全钻进楚河心口剑伤之中。
山寨突然地动山摇。
拴在马厩的十几匹烈马同时挣断缰绳，冲着楚河跪伏嘶鸣。
王铁柱怀中的玉珏啪嗒裂开，露出里面半粒沾着胭脂的冰晶——那胭脂色与林清雪今早药瓶封口的朱砂一模一样。
楚河的血还在流，但落在祭坛上的血珠开始违背常理地逆流回旋。
篝火映照下，他破碎的衣襟里隐约透出暗金色纹路，那纹路走向竟与洪荒时期陨落的仙尊洞府地图分毫不差……（接上文）王铁柱的狞笑凝固在火光里。
他靴底焦痕突然爆出刺目血光，却在触及楚河指尖的刹那转为青灰——那焦痕里暗藏的噬血蛊虫竟在疯狂后退，硬生生将他的鹿皮靴撕出三道裂口。
"噬主的畜生。
"楚河喉咙里滚出低笑，胸口的木剑突然寸寸碎裂。
玄霄子踉跄后退时踩到自己的道袍下摆，袖中掉出的幽冥殿密令正巧落在沸腾的青铜鼎里，烫出个焦黑的"诛"字。
楚河残破的身躯突然浮空三寸。
他心口剑上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粘稠如蜜的混沌金光。
那光晕里浮动着上古凶兽的虚影，每道影子掠过，祭坛西角的镇山石就崩裂一寸。
"不可能！
"玄霄子桃木剑划出的八卦阵刚成型，剑柄镶嵌的避尘珠就炸成齑粉。
他道冠被劲风掀飞的瞬间，楚河染血的指尖己点在他后颈——三日前被林清雪针灸过的风池穴，此刻正泛着诡异的冰蓝色。
楚河的身影在阵中忽明忽暗。
他左肩还插着半截雷击木，伤口处却生出饕餮纹样的金鳞："道长可知，医仙谷的九转还魂针..."话音未落，整个人己化作流光出现在玄霄子背后，"最忌与朱砂同用？
"淬毒长剑穿透天灵盖的刹那，玄霄子怀中的幽冥殿令牌突然活过来似的，扭曲成条双头蜈蚣扑向楚河面门。
却见楚河张口咬住蜈蚣七寸，喉间混沌之气翻涌，竟将这件魔道至宝嚼得咯吱作响。
"味道不如清雪姑娘的桂花糕。
"楚河吐出半片毒牙，抬脚踩住想要逃窜的王铁柱。
他周身缠绕的金色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微小的洪荒铭文组成，每道锁链划过地面，都会蚀刻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王铁柱腰间玉珏突然迸发寒光，冰晶裹着胭脂色雾气首刺楚河双目。
这拼死一击却撞上凭空浮现的青铜鼎虚影——鼎身残缺处正与楚河衣襟透出的暗金纹路严丝合缝。
"雪蚕冰魄？
"楚河指尖勾起一缕寒气，任其在金色锁链间游走，"难怪那日你偷看我沐浴..."锁链骤然收紧，王铁柱的求饶声被骨骼碎裂的脆响淹没。
他怀中滚出的半粒冰晶还未落地，就被楚河靴底沾染的混沌之气吸成粉末。
山寨突然陷入死寂。
跪伏的马匹齐声长嘶，眼珠尽数化为混沌色的琉璃状。
楚河心口金光渐熄时，破碎的衣襟里掉出个空药瓶——瓶身还沾着林清雪调配伤药时特有的甘松香。
三里外的老槐树上，林清雪撕下农妇伪装的面皮。
她绾发的木簪应声而断，泻落的银发间藏着枚刻有医仙图腾的骨簪。
指尖抚过袖中半卷《青囊尸解图》，书页间夹着的正是楚河昨日换药时脱落的金鳞。
"师尊说的混沌劫..."她将楚河吐出的毒牙残片收进玉瓶，瓶底映出个被划掉的"诛"字，"原来应在这傻子身上。
"山寨废墟中，楚河正蹲在祭坛残骸里翻找。
他沾血的手指抚过青铜鼎内壁，在某个被血垢掩盖的角落，隐约摸到与林清雪药杵底部相同的梅花凹痕。
夜风卷着未燃尽的黄符掠过鼻尖，那符纸上的狗血腥气里，混着丝极淡的雪莲冷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