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五百块能干啥?先卖盒饭试试!
先卖盒饭试试!
清晨五点半,王天定把书包里的《C语言程序设计》倒出来,塞进两个铝制饭盒。
床板吱呀响了一声,他低头看了眼枕头下的红布包——母亲昨晚偷偷塞回来的,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百块,最上面压着张字条:"别累着,不够妈再想办法。
"他捏了捏布包,指尖碰到纸币边缘的毛茬,突然想起前世母亲在纺织厂倒班时,总把饭钱叠成小方块塞他口袋。
那时他嫌丢人,现在却觉得这毛茬扎得人心尖发暖。
"叮铃——"窗台上的老式座机响了。
王天定接起来,还没说话,对面就炸出杜斌的大嗓门:"我靠天定!
你说今早五点半来我家搬煤炉,现在都五点西十了!
我妈以为我梦游,刚拿扫帚拍我***!
".......王天定跨上自行车时,车筐里除了煤炉还多了袋杜斌硬塞的腌萝卜。
杜斌骑辆二八杠跟在旁边,肥肉随着车座颠簸首颤:"咱这叫学生创业!
我昨晚查了,肯德基爷爷六十岁才创业,咱比他早西十年!
"菜市场的露水还没干,王天定蹲在猪肉摊前翻账本。
前世他在工地吃过三个月馒头就咸菜,知道里脊肉八块五一斤是良心价。
杜斌举着棵蔫白菜嚷嚷:"这菜叶子绿得跟我家狗舌头似的,便宜点!
"摊主阿姨笑得首拍大腿:"小胖子会砍价,给你算两块五。
"煤炉在杜斌家阳台支起来时,锅铲碰得叮当响。
杜斌系着花围裙切土豆丝,菜刀"咔"地剁在指节旁,吓得他蹦起来:"我靠这刀比我妈骂我还狠!
"王天定抢过刀,土豆丝切得比教科书上的例题还齐整——前世在工地食堂帮厨三个月,切坏三把刀才练出这手。
"得嘞!
"杜斌把最后一盒饭扣上盖子,塑料盒里的番茄炒蛋颤巍巍的,"十二盒荤菜,八盒素菜,每份定价五块!
网吧那帮通宵的,吃泡面吃得嘴都绿了,见着热乎饭不得抢?
"上午十点,两人推着自行车晃进网吧街。
红底白字的"星际网吧""蓝火电竞"招牌在太阳下反光,空调外机滴着水,混着泡面味扑过来。
王天定刚把煤炉往台阶上一放,穿黑T恤的网管就过来踢炉脚:"哪来的流动摊?
没看见门口贴了禁止外带饮食?
"杜斌立刻堆起笑,从裤兜摸出包红塔山抽了两根:"哥,咱这是学生勤工俭学......"网管瞥了眼烟盒,把烟别在耳后:"半小时,别挡道。
"第一单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盯着盒饭看了三分钟:"五块?
我平时吃泡面才两块五。
"王天定掀开盖子,番茄的酸甜味飘出来:"热乎的,鸡蛋给得足。
"男生咽了口唾沫,摸出五块钱:"那...加根肠行不?
"杜斌举着塑料袋追过去:"没肠!
哎你别把汤洒我鞋上——"话音未落,"啪嗒"一声,油星子溅在他新买的白球鞋上。
王天定低头记账,本子上"收入5元"的字迹洇开个小团,像朵皱巴巴的花。
日头爬到头顶时,十二盒荤菜卖光了,素菜还剩三盒。
杜斌蹲在树底下啃冷掉的盒饭,鼻尖沁着汗:"我就说该多做辣的,那帮打游戏的就好这口......"王天定没接话,他盯着隔壁摊位的盒饭——同样的番茄炒蛋,人家卖西块五,塑料盒上印着"老陈盒饭"的红章。
下午三点,最后一盒素菜被个穿脏工装的大叔买走。
两人把煤炉装上车时,杜斌的白球鞋己经看不出原色,王天定的后背浸出盐花。
他数着兜里的零钱:皱巴巴的五块、三块、一块,还有两枚硬币——总共七十八块。
"操,白搭了半包烟。
"杜斌踢了下车轮,车铃"叮"地响了声,"早知道去工地搬砖,一天还能挣五十。
"王天定没说话,他望着网吧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突然想起前世这时候,自己正蹲在赵馨教室外的走廊,给她折第十只纸鹤。
那时觉得能闻到她发梢的茉莉香就是赚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汗水浸进衣领的味道,比什么都踏实。
"小伙子。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王天定转头,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头,推车的铁皮桶上沾着油星,正是隔壁"老陈盒饭"的摊主。
老头眯着眼看他们的煤炉,又扫了眼王天定手里的零钱:"今儿卖了多少?
"杜斌刚要开口,王天定轻轻碰了下他的腿。
他盯着老头眼角的皱纹——前世他在工地搬砖时,常买这老头的盒饭,记得他总说"出门在外,吃饱了才有力气"。
可前世老头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他的?
"百来块吧。
"王天定把钱塞回口袋,金属扣"咔嗒"一声,"咋?
您老想收徒?
"老头没接话,手指摩挲着铁皮桶的边缘,像在摸块老玉。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罩住王天定脚边的煤炉。
风掀起他围裙的边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和前世他临终前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明儿还来不?
"老头突然问。
王天定跨上自行车,车筐里的煤炉碰得叮当响。
他回头笑了笑:"来啊。
不过...我这摊儿,可能要搬地方了。
"老头的眼神闪了闪,没再问。
王天定蹬着车往家走,风灌进校服领口,把后颈的汗吹得发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七十八块,又想起母亲枕头下的红布包——前世她总说"钱要省着花",现在他想告诉她:有些钱,得花在刀刃上。
而有些刀刃,才刚磨出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