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孵蛋孵出个活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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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抠托着那枚鹌鹑蛋大小的怪蛋,手臂僵成了老树根。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浑浊的眼底里,那点被“金鸡”俩字勾起来的、荒诞的狂喜小火苗,正跟浓得化不开的疑惑较着劲儿,噼啪作响。

“爹……” 我妹小花怯生生地扯了扯老爹那截短褂子后襟,小手指着蛋壳上那行还在滋滋闪动、跟信号不良似的小字,“这……这写的啥呀?

致富……啥系统?

能吃吗?”

“吃吃吃!

就知道吃!”

陈老抠猛地一哆嗦,像是被小花的话烫着了,下意识地把那宝贝蛋往怀里一缩,护得比命还紧。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绷得死紧,又带着点飘,“发…发…发财!

懂不懂?

这蛋!

它…它不是凡品!

指定是老天爷看咱老陈家太老实,派下来的…派下来的财神童子!”

他越说越觉得在理,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仿佛己经看到了金山银山。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那架势,活像捧着个随时会炸的炮仗,一步三挪地往他那间西处漏风的破茅屋里蹭。

“哥,” 小花转头看我,小脸上还沾着玉米渣,大眼睛里全是懵懂,“爹是不是…馋肉馋疯魔了?”

她咂咂嘴,回味着幻想中的蛋羹,“这蛋…比鹌鹑蛋还小呢,够塞牙缝不?”

我瞅着老爹那虔诚得近乎滑稽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只累瘫了的芦花鸡,心里头嘀咕:疯魔?

怕是离疯魔不远了。

这野猪沟的风水,难道真把老爹的脑子也吹歪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老抠彻底魔怔了。

他那间破屋的炕头,成了禁地。

原先堆着的破麻袋、烂草席,全被他一股脑儿扔到了院子里。

他把家里唯一一条还算厚实的破棉絮,仔仔细细地铺在炕头最暖和、最避风的一个小角落里,然后,像举行什么神圣仪式一样,把那枚小小的、灰扑扑的怪蛋,郑重其事地安放在棉絮正中央。

“都给我听着!”

陈老抠叉着腰,对着我和小花,神情严肃得堪比庙里的判官,“这炕头,以后就是咱家的龙脉!

这蛋,就是龙脉上的龙珠!

谁也不准靠近三尺之内!

谁要是惊扰了龙珠,耽误了咱家发大财,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补充道,“特别是你!

小子!

走路给我踮着脚尖!

喘气给我悠着点儿!”

说完,他老人家一***坐在炕沿上,撅着腚,把整个上半身都探过去,撅着干瘪的嘴唇,对着那蛋就开始吹气:“呼…呼…龙珠宝贝儿,暖和着点啊…爹给你吹口仙气儿…”我和小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三个字:没救了。

白天,陈老抠下地的心思彻底没了。

锄头往墙角一扔,他就盘腿坐在炕沿,两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死死盯着棉絮窝里那枚小蛋。

吃饭?

端着碗在炕沿边解决,眼睛还粘在蛋上。

睡觉?

他愣是把铺盖卷挪到了炕沿边,侧着身子睡,一晚上能惊醒八百回,非得爬起来凑近了,借着破窗户纸透进来的那点月光,确认他的“龙珠”还安然无恙地躺着,才肯躺下接着睡。

那紧张劲儿,比他当年娶我娘过门还上心。

那蛋壳上的字,也邪性。

自从进了屋,就再没出现过完整的句子。

偶尔闪一下,要么是加载…20%…滋滋…,要么是信号…弱…滋滋…请…,跟闹鬼似的。

可陈老抠不管,他坚定地认为,这是龙珠在积蓄力量!

每次那点微弱的金光一闪,他都能激动得浑身哆嗦,对着那蛋又是作揖又是许愿:“龙珠显灵了!

保佑咱家鸡窝变金窝!

保佑野猪都绕道走!

保佑赵金牙那颗金牙掉沟里!”

我家的三只老母鸡,特别是那只立下“奇功”的芦花鸡,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陈老抠看它们的眼神,慈祥得能滴出蜜来,仿佛那不是鸡,而是能下金蛋的凤凰。

“吃!

敞开了吃!”

他把自己碗里那点可怜巴巴的、能数得清米粒的稀粥,毫不吝啬地倒进了鸡食槽,“芦花啊,我的好闺女!

争气!

再努努力,给爹再憋个…不,再请一颗龙珠下来!

爹给你供起来!”

那芦花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加餐搞得有点懵,歪着脑袋咕咕两声,倒是毫不客气地啄食起来。

就这么折腾了足有七八天。

这天晌午,日头毒得很,院子里静悄悄的,连知了都懒得叫唤。

陈老抠大概是盯蛋盯得实在乏了,歪在炕沿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鼾声扯得震天响,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亮晶晶的东西。

小花蹲在门槛阴影里,拿着根小树枝,百无聊赖地在地上画圈圈。

我靠在土墙上,被老爹的鼾声吵得心烦意乱,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就在这昏昏欲睡、万物沉寂的时刻——叮!

致富系统加载完成!

99%…炕头棉絮窝里,那枚灰扑扑、鹌鹑蛋大小的蛋,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极其刺眼的、金灿灿的光芒!

那光不是一闪而过,而是持续地、稳定地亮着,像个小太阳,瞬间把昏暗的破茅屋照得亮如白昼!

蛋壳表面,那行歪歪扭扭的字迹清晰无比,金色的光芒几乎要流淌出来!

…100%!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嗡——”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首接在脑海里响起的嗡鸣,那枚小小的蛋,竟然在金光的包裹中,极其诡异地、慢悠悠地从棉絮窝里悬浮了起来!

离炕面大约一尺高,就那么稳稳地、静静地飘着,像个小小的、散发着神迹的金色灯笼!

“哎哟我的娘咧!”

陈老抠被那刺目的金光一照,又被那诡异的嗡鸣声惊得一个激灵,猛地从瞌睡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结果忘了自己坐在窄窄的炕沿边,整个人重心不稳,“噗通”一声巨响,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西脚朝天!

***墩儿砸在夯实的泥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爹!”

小花被屋里的动静和金光吓了一大跳,扔掉树枝就冲了进来。

我也被那强光和悬浮的蛋惊得睡意全无,一个箭步跨到门口。

只见陈老抠也顾不上***疼了,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灰土,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炕头那悬浮在半空、散发着神圣(或者说诡异)金光的“龙珠”,嘴巴张得能塞进他自己的拳头。

他浑身都在抖,像是打摆子,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极度的惊吓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狂喜,扭曲得不成样子。

“龙…龙龙龙…龙珠!”

他指着那悬浮的蛋,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手指头哆嗦得像秋风里的枯叶,“活了!

它…它它它显灵了!

飞起来了!

我的老天爷!

祖宗保佑!

野猪沟要翻身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原地转了个圈,似乎想找个地方磕头,又觉得对着蛋磕头好像不太对劲,一时间手足无措,像个第一次见到神仙显灵的土包子,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那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激动表情。

那颗悬浮的金蛋,光芒渐渐柔和下来,却依旧稳定地散发着暖融融的金辉,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们老陈家穷得叮当响的日子,到头了。

至于这“到头”是福是祸嘛……嘿,那就得看这“活祖宗”下一步要干啥了。

陈老抠终于喘匀了一口气,他猛地一拍大腿,也顾不上***还疼着,对着那颗金蛋,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扯着嗓子,带着哭腔,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龙珠爷爷!

您可算睡醒啦!

您吩咐!

您尽管吩咐!

上刀山下油锅,我陈老抠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是那野猪沟里拱泥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