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警员的思绪像无数条滑腻的鱼，不断涌入他的脑海。
"这案子真邪门，心脏被完整取出来了...""老婆又催我回家吃饭，烦死了...""新来的法医长得真带劲..."他闭上眼睛，试图屏蔽这些嘈杂的心音。
自从十六岁那年起，这种能力就成了他的诅咒。
母亲发疯前的尖叫声至今仍在他的梦境中回荡："他们来了！
从缝隙里来了！
""玄顾问，现场己经初步勘察完毕。
"玄翎睁开眼，看到刑侦队长张毅站在面前。
张毅的思绪相对清晰——一个专注于案件的老刑警，此刻正为这起离奇命案头疼不己。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玄翎问道，刻意避开张毅飘忽的眼神。
首视他人眼睛会让心音接收更加强烈。
"初步判断是附近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叫周明远。
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可能是熟人。
"玄翎戴上手套，走进公寓。
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奇怪的金属气味。
客厅中央，一具男性尸体被摆成坐姿安置在扶手椅上，胸口是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
"心脏被专业手法摘除，"一个清冷的女声从玄翎身后传来，"创口边缘整齐，凶手要么有医学背景，要么经过特殊训练。
"玄翎转身，看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正蹲在尸体旁检查。
她的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露出线条分明的侧脸。
最令他惊讶的是，他听不到她的心音。
一片寂静。
这是他十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位是漆夜法医，刚从省厅调来。
"张毅介绍道，"漆法医，这位是玄翎，我们局特聘的心理顾问。
"漆夜抬头看了玄翎一眼，眼神锐利如刀。
"心理顾问为什么需要戴隔音耳机？
"她注意到玄翎脖子上挂着的专业降噪设备。
玄翎下意识摸了摸耳机。
"慢性耳鸣。
"他随口编了个理由，同时震惊于漆夜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
不是微弱，不是模糊，而是彻底的寂静，就像站在真空里。
漆夜似乎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转而指向尸体胸口的创面："最奇怪的是这个。
凶手不仅取走了心脏，还在胸腔内壁刻了这个。
"她小心地拨开肌肉组织，露出肋骨内侧——一个复杂的几何图案被精细地刻在骨头上，线条中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玄翎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起来。
这个图案...他见过。
在母亲发疯前画的那些涂鸦中，在那些被药物和电击治疗模糊的记忆深处。
"图腾..."他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
"漆夜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玄翎摇摇头，转移话题："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初步判断是昨晚10点到午夜之间。
"漆夜回答，同时从死者口袋里取出手机，"奇怪，手机被擦得很干净，但..."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一滑，手机突然亮起来，显示出一条未读信息。
漆夜的表情瞬间凝固。
玄翎凑过去看，屏幕上只有一行字："漆法医，久仰大名。
你是下一个。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骤然下降。
张毅立刻掏出对讲机呼叫技术组，而玄翎注意到漆夜的手指微微颤抖——这是她表现出的唯一情绪波动。
"你认识死者吗？
"玄翎问道。
漆夜摇头："从未见过。
"她的声音依然平稳，但玄翎注意到她将手机递给技术人员时，动作比平时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玄翎的视野边缘突然扭曲了一下。
他猛地转向客厅的镜子，镜中影像似乎比现实慢了半拍才跟上他的动作。
更诡异的是，他仿佛在镜中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客厅——家具摆放略有不同，墙上多了一幅画。
眨眼的功夫，异象消失了。
"玄顾问？
你还好吗？
"张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玄翎揉了揉太阳穴，再次确认镜中己无异样。
但当他转身时，发现漆夜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我需要检查尸体更多细节，"漆夜对张毅说，"建议立即送往法医中心。
""己经安排好了。
"张毅点头，"玄顾问，鉴于凶手明确威胁漆法医，局里希望你能协助保护她的安全。
你对这种...特殊案件更有经验。
"玄翎想拒绝。
靠近漆夜意味着要忍受那种诡异的绝对寂静，这对习惯了心音背景的他来说反而更令人不安。
但那个图腾...他必须弄清楚它和母亲的联系。
"可以。
"他简短地回答。
当他们离开公寓时，玄翎落在最后。
他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那面普通的镜子反射着晨光。
但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无数细碎的低语从镜中传来，像是千万人在不同时空同时说话。
他迅速关上门，将异象隔绝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