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蜷缩在病床上,输液管中的药液冰冷如七年前分手那夜的雨。
床头柜上堆着未拆封的信,最顶上那封的邮戳日期,停在陆沉葬礼的第二天。
她颤抖着拆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潦草如他临终时的喘息:“棠,我错了。
当我得知你胃癌晚期时,才明白你当年的离开是为了让我活下去。
你藏在旧公寓药箱里的病历本,我找到了,上面写着‘若他问起,就说我己痊愈’。
你为何如此狠心,连最后的痛苦都要独自吞咽?”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她想起出国前的那个暴雨夜。
陆沉的质问声穿透电话线,刺入她耳膜:“苏棠,你当真要为了那个野男人离开?
行李箱都收拾好了,还敢说没背叛我?”
她攥着诊断书,喉间的“不是”字被哽咽堵死,最终只说出一句“分手吧”。
电话挂断的忙音,像一柄利刃劈开了他们七年的光阴。
异国的治疗漫长如刑。
化疗的恶心感让她每晚蜷缩在公寓的沙发,望着墙上的空白发呆——那里本该挂着他画的茉莉花,她却不敢让记忆刺痛自己。
药瓶在床头堆成小山,她总在深夜摸索着写回信,却总在落笔时撕碎纸页。
她怕他看见自己颤抖的字迹,更怕他知晓,她选择离开,只因医生预言“你的癌细胞会转移,若他照顾你,寿命就会缩短一半。
陆沉在苏棠离开后,疯了一般翻找旧公寓的每个角落。
他砸开储物柜的锁,发现她藏着的病历本,封页上“胃癌晚期”的诊断日期,正是他们争吵的前一周。
他瘫坐在地,想起她出国前最后一次见面——她站在玄关,行李箱上的红丝带是他送的伞绳,她苍白的手指攥着机票,说“别来找我,我找到了更好的归宿”。
他冲进机场,却见她被陌生男人搀扶着登机。
那男人是她的主治医生,而她虚弱得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
他攥着伞在雨中嘶吼,伞骨在狂风中折断,如同他碎裂的心。
回国后,他将所有茉莉花画作撕毁,却在最后一幅画时停住——画中的她仰头望星空,眼角一滴泪,被他用颜料永久封存。
苏棠在化疗失败的噩耗中,偷偷回国。
她站在旧公寓门口,钥匙插入锁孔时,听见屋内传来机械钟的嘀嗒声——陆沉修复了那台坏掉的钟,秒针永远停在23:59。
她走进阳台,白茉莉早己枯萎,画架上却有一幅未完成的画:她的背影站在雪中,手中攥着未寄出的信,雪花飘落在信纸上,化作一行血色的字。
她瘫坐在画前,突然摸到画架下的信封——那是陆沉最后的留言:“棠,我找到你未拆的行李箱信了。
原来我们都在等对方救赎,却用错误的倔强,推彼此入深渊。”
信纸末尾附着一张机票,航班日期正是她离世的那天。
她终于崩溃大哭,泪水滴在画上,融化了雪花的血色,露出底下隐藏的笔迹:“我爱你,从未停。”
次日清晨,房东发现她的遗体蜷缩在画架旁,手中紧攥着两封未寄出的信。
陆沉赶来时,雪己覆盖整个阳台,机械钟的秒针仍在跳动,仿佛在嘲笑他们永恒的错过。
他抱起她冰冷的身体,发现她腹腔的肿瘤位置,正与他当年胃癌的病灶重合。
命运竟如此残忍,让他们用同样的痛楚,折磨彼此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