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儿蹲在自家菜地里摘豆角，手指灵巧地翻动着藤蔓，时不时抬头往村口的方向瞄一眼。
“看什么呢？
魂都飞了。”
娘蹲在旁边拔草，头也不抬地问。
“没、没啥。”
小凤儿赶紧低头，耳根却悄悄热了起来。
昨天那根化了的冰棍，还有强子粗糙的指尖抹过她手腕的触感，像烙在皮肤上似的，一想起来就心跳加速。
她摘豆角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干脆揪断了一根嫩生生的豆角尖。
“糟蹋东西！”
娘拍了下她的手背，“去河边把菜洗了，回来炒豆角。”
小凤儿如蒙大赦，拎起竹篮就往河边跑。
她特意绕了远路，从强子家后面的田埂经过。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裙摆扫过路边的野花，惊起几只蚂蚱。
河边的柳树下己经蹲着个人。
强子正往水里扔石子，每颗石子都能在水面上蹦三下才沉底。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手里的石子啪嗒掉进水里。
“你……”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小凤儿绞着裙角，强子挠着后脑勺，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雪花膏香气。
最后还是强子先动了，他三两步跨过来，接过她手里的竹篮：“我帮你。”
河水哗啦啦地流，强子蹲在青石板上洗豆角，小凤儿就站在他身后。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后颈上细密的汗珠，还有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晒痕。
“给。”
强子突然转身，手里举着一朵小小的野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刚才在岸边摘的。”
小凤儿伸手去接，强子却突然把手缩了回去：“等等。”
他凑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把花别在她鬓角，“好看。”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少年特有的热气。
小凤儿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强子的衣摆。
强子低头看着她发顶的旋儿，喉结滚动。
他悄悄往前挪了半步，两人的膝盖几乎要碰在一起。
河对岸突然传来放牛娃的吆喝声，小凤儿如梦初醒，慌忙后退一步。
“豆、豆角洗好了。”
强子结结巴巴地说，把竹篮递还给她时，指尖在她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小凤儿触电似的缩回手，竹篮差点掉进河里。
强子一把抓住篮子，顺带握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僵在原地，谁都没先松手。
“你明天……”强子声音哑得厉害，“还来洗菜吗？”
小凤儿点点头，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口。
强子的拇指在她腕骨上摩挲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回家的路上，小凤儿走得特别慢。
她摸了摸鬓角的小花，又想起强子给她别花时颤抖的手指。
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时，阴影里突然闪出个人影。
“跟强子聊得挺开心啊？”
村里的痞子阿旺叼着草根，斜倚在树干上。
小凤儿心头一跳，把竹篮抱在胸前：“关你什么事？”
阿旺笑嘻嘻地凑过来，伸手要摸她鬓角的花：“这花儿挺配你，不如跟我去……干什么呢！”
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强子不知什么时候追了上来，一把推开阿旺，“离她远点！”
阿旺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的笑变得狰狞：“哟，护花使者？”
他故意提高嗓门，“强子，你该不会看上这小丫头了吧？
全村人都听着——”强子的拳头攥得咯咯响。
小凤儿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别理他，我们走。”
她拽着强子往家跑，背后传来阿旺阴阳怪气的口哨声。
跑到没人的地方，小凤儿才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强子的衣袖，连忙松开。
“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她低着头，鬓角的花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强子突然蹲下身，从路边又摘了一朵更鲜艳的野花。
这次他没别在她头发上，而是轻轻塞进她胸前的口袋里。
“明天老地方等你。”
他说完就跑了，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小凤儿捂着口袋里的花，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