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黏在后背的T恤,指尖触到衣服上干涸的墨迹——那是上午母亲用笔划破志愿填报表时溅上的。
上午的场景像一把生锈的锯子,一下下割着柳亭的神经:母亲抓起他放在抽屉里的Switch砸向地板,父亲坐在沙发上一味地抽着烟,混浊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考不上重本,你对得起我和你爸吗?”
母亲的尖叫声突然在耳边炸开,混着瓷碗碎裂的脆响,“你知不知道隔壁陈阿姨的儿子能考670多分啊!
人家还报了计算机竞赛班,你呢?
整天就知道打游戏!”
柳亭愤愤地甩了甩头,想让自己忘掉这些不开心,“本来是来散心的,想这些干什么。”
拿出水杯喝了口后,继续埋头往山顶爬去。
爬到半山腰时,天色忽地暗了下来,乌云转眼吞没了整片天空。
这座山是他最后的避难所,每逢周末他总爱踩着露水上山,仿佛攀的越高,身后那些“重本线专业排名”地嘶吼就越遥远。
可今天连山都在和他作对。
“见鬼!”
柳亭狠狠地骂了一句,跌跌撞撞的往高处跑。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雷声震得脚下的石头都在颤动。
雨幕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藤蔓像门帘一样垂在入口。
//柳亭手脚并用地爬上去,膝盖重重磕在地面上。
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摸出碎了屏的手机照明。
洞内比想象中宽敞,洞壁上有星星点点的荧光——是苔藓,但不是常见的青绿色,而是一种诡异的幽蓝色 像极了化学课上见过的硫酸铜溶液。
“之前山上有这个洞吗?”
柳亭喃喃自语,这座山他爬过不下20次,可对这个奇怪的山洞却是没有印象,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
雨水顺着藤蔓滴落,在洞内积成一小摊水洼。
柳亭拧了拧湿透的衣角,突然瞥见水洼底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他凑近去看,淤泥里竟是半埋着一块青铜碎片,边缘刻着复杂的纹路:两个圆环彼此嵌套,环心处延伸出蛛网般的银线。
“古董?”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指尖刚碰到碎片表面,突然一阵剧痛袭来——碎片边缘竟比刀片还要锋利,只是轻轻一碰就割破了柳亭的手指。
血珠顺着银线流向中心被圆环吸收,亮起妖异的紫光。
“什么破玩意儿..."他倒吸一口冷气把手抽了回来,扭头靠着洞壁坐了下来。
//雨停了。
阳光刺破云层闯入山洞,照在了那个青铜碎片上。
“什么时候长了朵鸢尾花?”
柳亭向它走去。
深蓝色的花瓣蜷曲,花心处镶嵌着拇指大的青铜块,表面布满蜂窝状的空洞,流动着液态般的光泽。
“这是......长在花里的青铜还是长在青铜里的花?”
柳亭伸手向花探去,指尖距离花瓣还有一寸时,异变突生。
花茎蛇行般缠上他的手腕,鳞片状的凸起刮破皮肤,花瓣层层脱落,化为灰烬悬浮在空中。
青铜块迸发出刺目的蓝光,柳亭来不及躲闪,一股失重感陡然袭来,眼前浮现双环嵌套的图案,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终于......”//失重感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短。
柳亭感觉自己被重重砸了下来,落到某种柔软的织物上,鼻腔中充斥着腥咸的气味。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身下是张褪色的蓝白色格纹床单,被褥间散落着几只彩纸折的小船——而自己的手掌却小得像儿童。
......“小亭?
你醒了?”
木门吱呀推开,端着药碗的妇人僵在门口。
瓷碗摔碎的脆响中,柳亭看见她肿胀的眼皮和手腕的淤青。
妇人哭泣着跑过来抱住柳亭,撞倒了床边的渔网。
窗外的海鸥掠过玻璃,海风吹来拂动床头的鸢尾花,他在斑驳的镜里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一张十岁男童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