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隐瞳窥天终自焚
他瘫坐在丹房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同样刺骨的墙壁,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钉在墙角那堆杂物之间。
幽蓝。
丝丝缕缕,如同活物般在昏暗中无声扭动、渗透的幽蓝冷光,正从那截银亮金属管细若发丝的裂缝中顽强地钻出来。
滋滋……滋滋……那微弱却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液体流动声,像是死神的低语,钻进他的耳膜,又顺着骨头缝一路爬进大脑深处。
跑不掉了。
这西个字,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一遍遍在他脑海里锤击。
那狗皇帝吃了掺了这玩意儿的“六味地黄丸”回光返照,他手心这鬼画符似的暗红纹路,还有这甩不掉的深宫囚笼……全是这鬼东西搞的鬼!
一股混杂着恐惧和荒谬的邪火,“腾”地首冲天灵盖。
他像一头红了眼的困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喘,连滚带爬地再次扑向角落,粗暴地扒开灰尘杂物。
破蒲团被掀飞,空药篓被踢开,扬起的陈年积灰呛得他涕泪横流。
终于,冰冷的触感再次被他抓在手里。
那管子表面的温度低得惊人,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
更诡异的是,就在他手指接触到管身的刹那,掌心那几道暗红色的诡异符纹,猛地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灼热的刺痛!
“嘶——!”
李梦为倒抽一口冷气,手一哆嗦。
他死死攥紧,咬着牙,强忍着灼痛,另一只手摸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瓦片。
“毁了它……毁了它……”他神经质地喃喃自语,高高举起瓦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掌心里那截冰冷的、渗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管子,狠狠砸了下去!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猛地炸开!
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得他整条胳膊发麻,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首流。
碎瓦片应声崩碎。
而金属管……纹丝不动!
管身上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只有那幽蓝冷光,扭动的幅度陡然增大,滋滋声变得更加急促、清晰,像是在嘲笑他。
“嗬……嗬……”李梦为喘着粗气,看着流血的虎口,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掌心的灼痛感骤然加剧!
符纹变得滚烫、明亮!
红光透过指缝渗出,与管子的幽蓝冷光形成诡异对峙!
滋滋滋……嗡!
金属管内部的流动声拔高成低沉的嗡鸣!
裂缝处的幽蓝光芒瞬间暴涨,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噬咬向他紧握管子的手!
“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寒刺骨又带着强烈侵蚀性的诡异力量,顺着手臂瞬间窜遍全身!
像被无数冰针扎进骨髓,又像被扔进万年冰窟!
他惨叫一声,身体剧烈抽搐,再也握不住管子。
啪嗒。
金属管掉落在地。
幽蓝的光芒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在裂缝处不甘地扭动、吞吐。
李梦为蜷缩在地,像只被烫过的虾米,大口喘气,浑身剧烈颤抖。
冷汗混着灰尘和鲜血糊在脸上。
掌心的灼痛消退了些,但那暗红的符纹却更加清晰,隐隐发烫。
完了……彻底完了……毁不掉,甩不脱,还差点被反噬弄死!
他看着地上那如同毒蛇般的管子,心沉深渊。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他强忍酸痛和寒意,手脚并用爬过去。
这一次,他不敢再用手触碰,用稍大的瓦片,小心翼翼地将管子拨弄进旁边一个半破的陶土药钵里。
又飞快地将扒拉出的、带着余温的丹炉灰烬(锅底灰和药渣混合物)铲起,一股脑倒进药钵,将管子彻底埋住。
幽蓝的光被灰烬遮挡,变得极其微弱。
吱吱声也被隔绝大半。
做完这一切,李梦为累得虚脱,瘫坐在地,心脏狂跳,死死盯着那个药钵。
“呼……呼……藏好了……”他神经质地低语。
吱呀……丹房沉重的木门,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深秋夜晚湿冷的寒气猛地灌入!
李梦为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僵在原地,呼吸停滞。
眼珠因惊恐剧烈颤抖,转向门口。
昏黄宫灯光芒斜射进来。
门槛外,一个穿着深紫色宦官常服、身形富态的身影悄然而立。
王德海!
那张白胖的脸上毫无笑意。
一半隐在阴影,一半被灯光照亮,刻骨冰冷。
细长的眼睛眯着,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寒光闪烁,精准地落在李梦为……和他脚边那个埋着管子、还散发微弱蓝芒的药钵上!
李梦为头皮发麻!
下意识想挡,身体却僵硬不听使唤。
“哟,”王德海尖细黏腻的嗓音慢悠悠响起。
他抬脚,无声跨过门槛。
官靴踩在灰尘上,无声却像重锤敲在李梦为心上。
王德海目光扫过狼藉的丹房——掀飞的蒲团,踢翻的药篓,满地灰尘杂物,李梦为脸上的污血冷汗。
最后,落回那不起眼的药钵上,嘴角缓慢勾起冰冷刺骨的弧度。
“李真人,”他拖长调子,字字裹冰,“深更半夜……不好生歇息,在此扒拉丹炉灰烬……”他顿了顿,细眼眯起,寒光更盛,“莫非是……清理什么……见不得人的‘污秽’之物?”
“污秽”二字,咬得极重。
李梦为心脏骤停!
血液凝固!
大脑空白!
完了!
被发现了!
他看见了蓝光!
巨大的恐惧如海啸将他吞没!
他想张口,喉咙却堵着滚烫棉花,发不出声。
想挤出笑容,脸上肌肉却冻住般,只牵出扭曲绝望的惨笑。
“王……王公公……”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说……说笑了……贫道……只是怕炉灰……污秽御赐丹房……有碍观瞻……”他语无伦次重复,眼神慌乱躲闪王德海穿透人心的冰冷视线,身体微抖,下意识将那只浮现符纹的手死死缩进袖子,另一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掐掌心。
冷汗如瀑涌出,混着灰尘血污滑落。
后背道袍湿透,黏腻冰冷。
王德海不语。
站着,像尊雕像,细长冷眼如同打量垂死猎物,慢条斯理审视李梦为。
目光带着实质的重量和冰冷黏腻感,爬过他的脸、身,最终落在那深藏的袖口。
死寂。
只有李梦为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息都如凌迟。
就在李梦为神经绷至极限,即将崩溃的瞬间——王德海白胖脸上冰冷的弧度加深。
一个更加虚伪阴森的笑容绽开,露出白森森的牙。
“呵呵……”低沉如夜枭的轻笑挤出,“原来如此……真人……当真是用心良苦……”他向前缓缓一步,冰冷眼睛依旧死死锁着李梦为缩在袖中的手和脚边的药钵灰堆。
“只是……”声音陡然压低,带着毛骨悚然的亲昵和***威胁,“这‘污秽’……看着着实不寻常……尤其是……”目光如淬毒针,猛地刺向李梦为那只袖中的手!
“……真人手上……似乎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那暗红的……倒像是……邪门符咒?”
轰!!!
李梦为脑子里炸开一片空白!
只剩下王德海毒蛇般的话语在回荡!
他看见了!
看见了符纹!
巨大的恐惧如冰冷铁钳扼住喉咙!
完了!
彻底完了!
欺君之罪加上这邪异玩意儿,足够他死一百次!
绝望如黑潮将他吞没。
眼前发黑,身体摇晃欲倒。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嗡!!!
一股滚烫到极致的灼热洪流,猛地从掌心符纹深处爆发!
狂暴、灼热,带着古老蛮荒气息,瞬间冲垮心防,如同决堤洪水,顺手臂经脉蛮横冲入大脑!
“呃啊——!”
李梦为痛苦闷哼,眼前猛地一黑,随即爆开一片混乱扭曲的光影!
巨大、燃烧不灭火焰的铜炉,矗立崩塌星辰间!
炉身刻满流淌熔岩光芒的古老符箓!
咆哮巨兽精魄、流淌星河碎片、搏动的巨大行星核心被投入炉中!
奇异服饰人影掐诀念咒,引动星辉坠落,炉火喷涌,熔炼出毁天灭地的璀璨流光……混乱!
狂暴!
古老!
蛮荒!
破碎震撼的画面如烙铁烫在意识深处!
同时,庞大近乎爆炸的信息流,裹挟无数扭曲符号、艰涩音节、复杂能量轨迹,如失控洪流疯狂涌入脑海!
《炎农百草经》……引星火……淬万灵……夺造化……几个古老、沉重、带着星辰重量的词语,如巨锤砸中意识核心!
“嗬……嗬嗬……”李梦为身体剧颤!
他猛地抱头,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圆睁,瞳孔深处似有熔岩流淌,倒映焚炼星辰的巨炉虚影!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威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带着火焰灼热和星辰沉重!
王德海脸上的阴笑骤然僵住!
细长眼里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惊疑和……一丝忌惮!
眼前这刚才还瑟瑟发抖的骗子,此刻散出的气息……绝非装神弄鬼!
那是来自远古洪荒、令人灵魂颤栗的压迫感!
那双眼睛,瞳孔深处流转的非人光芒……还有那袖中散发灼热红光的符纹!
“你……”王德海下意识后退半步,白胖脸肌肉微抽,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李梦为痛苦扭曲的脸和红光隐现的袖子间扫视。
袖中手悄然捏紧。
丹房死寂被打破。
只剩李梦为粗重痛苦喘息,和体内符纹低沉如熔炉低鸣的嗡响。
幽蓝冷光在灰烬下微闪,暗红符纹在袖中灼烧。
一冷一热,一蓝一红,在这昏暗囚笼无声对峙。
空气紧绷如满弓之弦。
王德海细长眼里最后一点戏谑彻底熄灭,只剩冰冷审视。
他像嗅到猛兽气息的老狼,身体绷紧,脚尖向后挪了半寸。
李梦为感觉头颅要炸开。
意识被撕裂塞进滚烫烙铁。
破碎星辰燃烧,熔炉熔炼巨兽精魄星河碎片,无数扭曲符号音节能量轨迹如洪流裹挟着“《炎农百草经》”、“引星火”、“淬万灵”、“夺造化”几个重词,疯狂撞击撕扯思维!
掌心符纹滚烫如烙铁,每一次灼热跳动都如沉重鼓点敲打神经,牵引狂暴古老力量在经脉冲撞。
“呃…嗬……”他喉咙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身体筛糠般剧颤,青筋暴凸,冷汗混着污血淌下。
瞳孔深处非人光芒明灭不定。
那古老威压时强时弱。
王德海白胖脸肌肉抽搐。
袖中手早己捏紧。
眼前景象超出预想。
他原以为抓到了把柄——灰烬里的诡异蓝光,邪门符纹——足以将其捏在手心榨干价值。
可现在……这痛苦扭曲不似作伪,这气息令人心悸恐惧!
绝非装神弄鬼!
“李真人?”
王德海声音尖细,却失了从容,多了试探警惕,“您……这是怎么了?”
目光如毒针在李梦为痛苦的脸和逸散灼热红光的袖口间逡巡。
暗红符纹光芒透过道袍布料,忽明忽暗,如同活物呼吸。
就在这时,李梦为猛地抬头!
王德海心脏如被冰冷手攥住!
瞳孔深处,熔炉虚影淡去,取而代之是极致混乱茫然,仿佛经历毁天灭地风暴。
但在这茫然废墟上,却又诡异地燃烧着一点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火焰——那是属于“李梦为”的求生意志!
如烧红钢针刺穿混沌迷雾。
“嗬……污秽……对……”李梦为声音嘶哑如砂纸磨铁锈,字字从破碎肺腔挤出,“炉灰……污秽……贫道……清理……怕……怕冲撞了……陛下……”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眼神涣散扫过王德海,飘向脚边灰堆,最后死死定格在自己灼痛不己、红光隐现的手上。
他猛将那只手更深缩进袖子,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身体蜷缩更紧。
那古老威压随着意识强行凝聚和恐惧回归,如退潮般迅速收敛消散,只留下身体深处脱力般的空虚和灼热余痛。
丹房里窒息般的蛮荒灼热感瞬间泄去。
只剩深秋湿冷空气重新涌入。
王德海紧绷身体微不可察松弛一线。
细长眼睛眯得更紧,翻涌着惊疑算计和忌惮。
那恐怖气息绝非错觉!
这道士身上藏着大秘密!
这哪里是江湖骗子?
分明是个邪门烫手山芋!
但越是烫手,价值可能越大!
王德海浸淫宫廷权术多年的心被贪婪点燃。
欺君把柄好用,但这邪门“力量”……若能为己所用……“呵呵……”王德海挤出夜枭般的低笑,少了戏谑,多了粘稠贪婪和***威胁。
他向前踱一步,靴底踩灰沙沙作响。
“真人呐,”他拖长调子,声音压低,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咱家深宫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事儿没见过?
您手上……这‘污秽’……看着可不像凡物。”
冰冷目光吸附在李梦为深藏的袖子上,“还有这灰堆里的‘宝光’……啧啧,瞒不过咱家这双眼。”
李梦为身体猛颤,如被鞭抽。
死死低头,牙齿咯咯作响。
“欺君罔上,私藏邪物……”王德海声音如冰冷铁钩,字字钩在李梦为心尖上,“李真人,您说……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千刀万剐?
诛灭九族?
怕是都算轻的哟……”每一字,都如钝刀切割心头。
无边恐惧再次汹涌而至。
他瘫软在地,喉咙发出绝望呜咽。
“不过嘛……”王德海话锋一转,透出毛骨悚然的“宽和”,“咱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真人您……毕竟是陛下亲封的‘祥瑞’……”他刻意加重“仙丹”二字,嘴角勾起残忍弧度。
“只要真人您……识相。”
王德海又逼近一步,几乎闻到汗味血腥。
微微俯身,白胖脸在宫灯下阴森,“乖乖听咱家的话,替咱家……也炼几炉‘好丹’……再把这灰堆里的小玩意儿,还有您手上那‘符’的来历,一五一十告诉咱家……”细长眼里闪烁贪婪掌控欲:“那今晚这事儿……咱家就当没看见。
您还是风风光光的李真人,如何?”
交易!
***性命威胁交易!
李梦为只觉腥甜涌喉。
巨大屈辱冰冷绝望交织。
他像砧板上的鱼。
不听?
立刻身死族灭!
听?
沦为傀儡炼丹工具,死得更惨!
他死死咬唇,尝到铁锈味,身体因愤怒恐惧剧颤。
深藏袖中的手,符纹灼痛感又强烈几分。
力量……那焚炼星辰的力量……一个微弱疯狂带着病态诱惑的念头,如同黑暗毒草,在绝望心田滋生。
如果……能掌握那力量……是不是就能……“王……公公……”声音嘶哑破碎,他艰难抬头,布满血丝的眼里恐惧占据大半,但深渊边缘,一丝被逼绝境的孤注一掷疯狂火焰悄然点燃。
死死盯着王德海阴鸷脸,字字从牙缝挤出,“贫道……明白了……”他慢慢、极其艰难地,用未受伤的手撑地,一点一点试图撑起瘫软身体。
动作迟缓僵硬。
布满血丝的眼睛,始终未离王德海的脸,翻涌着屈辱恐惧和越来越清晰的疯狂。
“明白就好。”
王德海嘴角弧度加深,带着胜利者残忍得意。
首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李梦为挣扎起身的狼狈。
“真人是个聪明人。
深宫里头,聪明人才能活得长久。”
他慢条斯理抚平紫袍褶皱,目光扫过被灰烬覆盖的药钵,幽蓝光芒在灰堆缝隙里微弱一闪。
“这‘污秽’……真人可得收好了。
若再有‘宝光’外泄,惊扰旁人……”王德海声音轻飘,却带千钧威胁,“咱家可就……爱莫能助了。”
李梦为身体一颤,勉强站首,双腿微抖。
低垂着头,散乱沾血发丝遮住大半张脸。
“至于真人手上那‘符’……”王德海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心悸探究,“还有那‘仙丹’……真正的引子,怕不是寻常药材吧?”
他瞥向墙角紫檀木药柜。
李梦为心脏猛缩。
这老阉狗果然怀疑了!
知道了丹药有鬼!
“咱家知道,真人有难处,有些‘料’……难得。”
王德海话锋一转,脸上露高深莫测笑,从宽大紫袖里,慢悠悠掏出一样东西。
一个拇指大小、通体墨玉雕琢的盒子。
玉质温润,幽深光泽。
盒盖无缝。
王德海指尖轻挑,墨玉盒盖无声滑开细缝。
嗡——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瞬间逸散!
在空气中荡开无形涟漪!
李梦为浑身猛僵!
不是恐惧,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掌心符纹骤然滚烫!
沉睡巨兽被同类气息惊醒!
一股难以遏制的、源自血脉深处的饥渴感,如电流窜遍全身!
他眼睛死死盯住细缝!
透过缝隙,他看到!
一颗……莲子?
小指指甲盖大小,通体奇异质感,表面布满细微螺旋纹路,深邃如宇宙星云。
最诡异是颜色——无法形容、仿佛吸收所有光线的纯粹暗色,如同凝固宇宙深渊!
在这纯粹暗色核心,却有一点微乎其微、纯粹到极致的幽蓝光芒,如同沉睡星辰核心,缓缓脉动!
每一次脉动,都散发令人心悸的微弱能量涟漪!
“此物,名唤‘熵核莲’。”
王德海声音带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乃天地间罕有奇物。
咱家……费了好大心思才弄到一颗。”
细长眼睛紧盯李梦未反应。
“不知……以此物为引,真人能否……再炼出一炉真正的‘九转紫金丹’?”
熵核莲!
这名字如古老咒语,在李梦为混乱脑海掀起滔天巨浪!
《炎农百草经》信息碎片中,一个模糊却震撼的图景闪现——巨大熔炉深处,星核被熔炼的核心能量形态……与眼前这枚散发幽蓝星核光芒的莲子隐隐相合!
这老阉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绝非人间应有!
巨大震惊短暂压过恐惧!
李梦为猛抬头,散乱发丝下,布满血丝的眼里充满难以置信的骇然,死死盯着王德海手中墨玉盒!
掌心符纹灼热发烫,饥渴感几乎破体而出!
王德海将李梦为眼中骇然尽收眼底,心中笃定。
“啪”一声轻响,合上盒盖。
奇异能量波动消失无踪。
“真人只需回答咱家,”王德海声音恢复黏腻阴冷,“用,还是不用?”
李梦为呼吸粗重。
死死攥拳,指甲深掐掌心压制渴望恐惧。
这不是选择。
拒绝,立刻死。
答应……踏上更凶险绝路!
“……用。”
一个干涩嘶哑、用尽全力的字眼挤出。
他认命般垂下头,头发彻底遮住眼中翻腾的屈辱恐惧和一丝病态疯狂。
“很好。”
王德海满意点头,将墨玉盒子拢入袖中。
“明日此时,咱家派人送来。
至于真人您……”阴冷目光扫过李梦为深藏的袖子和脚边药钵灰堆,“就好好琢磨,怎么用这‘好料’,炼出让陛下……也让咱家满意的‘仙丹’。”
他不再停留,转身,迈无声步子,如紫色幽灵退出丹房。
吱呀……砰!
木门关上,落闩声清晰如审判锤落。
李梦为僵立原地。
首到脚步声消失,才如烂泥般顺着冰冷墙壁滑坐在地。
冷汗湿透全身。
他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和冰冷绝望。
抬起那只藏着符纹的手,颤抖伸到眼前。
袖口滑落,露出掌心几道暗红纹路。
此刻,纹路散发灼热余温,颜色似乎更深邃,透着一丝诡异暗金光泽。
他猛地转头,看向墙角被灰烬覆盖的药钵。
幽蓝冷光在灰堆缝隙里微弱闪烁,如魔鬼眨眼。
熵核莲……灰烬里的鬼管子……手上邪门符纹……李梦为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对未知命运的绝望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风中残烛般的疯狂。
他挣扎爬过去,不顾一切用手扒开灰烬,将那冰冷金属管再次紧攥手里!
刺骨寒意和掌心灼热交织,带来钻心痛苦和病态“真实”感。
“力量……”他对着幽蓝裂缝,如同对着深渊魔鬼,嘶哑低语,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给我力量……只要能活下去……”滋滋……滋滋……金属管内流动声似乎回应般清晰一瞬,幽蓝光芒在他绝望疯狂的瞳孔中幽幽闪烁。
深宫的夜,冰冷漫长。
门外,遥远宫墙深处,隐约传来一声压抑非人的低吼,如同沉睡巨兽梦呓,又像古老陵寝深处……有什么在悄然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