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途暖阳
车内流淌着轻柔的音乐，混合着林薇身上淡淡的书卷气和萧战指间残留的令人安心的皂角清香。
林薇舒服地窝在副驾驶座，头微微歪着，靠向萧战坚实的肩膀。
她刚从一场学术会议中解脱出来，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与爱人踏上归途的松弛。
她手里捏着一颗洗得透亮的草莓，指尖染上一点嫣红，却没有急着吃，而是偏过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正专注开车的萧战。
“哎，萧少校，”她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故意用这个正式称呼逗他，“你猜我今天在会议上听到什么趣闻？
有人考证说，古代有个皇帝，因为特别怕老婆，上朝时被皇后隔着帘子递小纸条指挥朝政，还不敢反驳，只能苦着脸照办。”
萧战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目光快速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盛满了宠溺：“嗯？
那这位皇帝，比起我们林教授在课堂上指点江山的气魄，可差远了。
至少，我递小纸条，你肯收不是？”
他指的是上次去学校接她，偷偷塞进她教案里的那张写着“今晚吃你爱的酸菜鱼”的便签。
林薇噗嗤笑出声，把草莓塞进他嘴里：“贫嘴！
不过说真的，历史里这些被遮掩的‘闺房秘事’，往往藏着时代最真实的缝隙。
就像你上次跟我讲的，你们野外拉练，半夜被紧急***号惊醒，结果发现是连长养的鸡跑出来踩到了警报线……”她模仿着萧战当时哭笑不得的语气，惟妙惟肖。
萧战咀嚼着清甜的草莓，笑意更深。
他喜欢听她讲那些尘封的往事，那些被她智慧的眼睛重新解读的历史；也喜欢向她分享自己充满铁血与意外的军旅生活，看她时而紧张蹙眉，时而开怀大笑的样子。
这种分享，让彼此的世界紧密交融。
“是啊，”他声音低沉而温暖，“那场面，一群全副武装的大老爷们，围着只扑棱翅膀的老母鸡，场面别提多滑稽。
不过，薇薇，你知道吗？
那次拉练结束回营的路上，天快亮了，晨光特别美，我当时就想，等休假了，一定要带你看看那样的日出。”
他空出右手，轻轻覆盖在林薇放在膝上的手背。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常年训练磨砺出的薄茧，却无比温柔地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
林薇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反手与他十指紧扣，感受着那份令人心安的力度。
“好啊，”她声音轻柔，“这次回去看爸妈，正好可以去城郊那座观景山。
听说那里视野最好。”
她顿了顿，眼神里闪烁着对未来细碎的憧憬，“等我们自己的小房子装修好了，在阳台上就能看到日出日落。
到时候，我煮咖啡，你看报……嗯，或者，你抱着我们未来的小捣蛋鬼？”
萧战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遍西肢百骸。
他握紧了她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好。
一个像你一样聪明漂亮的小捣蛋鬼，或者一个像我一样结实的小皮猴，都好。”
他放在外套内袋里的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此刻仿佛有了温度，灼烫着他的胸膛。
他计划就在这次回家探亲，在那棵充满他们童年回忆的老槐树下，向她正式求婚。
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变成了甜丝丝的蜜糖。
林薇脸颊微红，靠回他的肩膀，闭上眼，嘴角是藏不住的幸福笑意。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在她白皙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剪影。
萧战不时侧目看她，只觉得岁月静好，此生所求，不过如此。
他调整了音乐，换了一首更舒缓的曲子，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被爱意填满的静谧旅程。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像一首安稳的催眠曲。
高速公路笔首地延伸向远方，车流平稳。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壮丽的橙红，预示着归家的温暖越来越近。
就在这份宁静即将抵达顶点时——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前方道路中央！
那是一个小孩。
浑身雪白，连头发、眉毛都是刺眼的白，穿着一身同样雪白、样式古怪的衣服。
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就那么首挺挺地站在疾驰的车流之中，仿佛凭空出现。
“小心——！”
林薇的尖叫与萧战的怒吼同时撕裂了车内的温馨！
萧战全身的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绷紧到极限！
特种兵刻入骨髓的反应速度在此刻爆发。
他瞳孔骤缩，大脑瞬间计算出所有可能，猛力将方向盘向右打死！
脚下刹车踏板被狠狠踩到底！
轮胎摩擦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巨大的惯性将两人狠狠甩向前方，安全带瞬间勒进皮肉，带来窒息般的剧痛！
林薇在身体失控前倾的瞬间，不是保护自己，而是拼命地、不顾一切地扑向驾驶座的萧战！
她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去护住他！
萧战同样在身体被甩离座椅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扑过来的林薇护进自己怀里！
“薇薇！”
“萧战！”
两声饱含惊惧与深情的呼唤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他们的手，在空中交错，在车身剧烈旋转、翻滚的恐怖失重感中，奇迹般地、死死地扣在了一起！
十指紧紧相缠，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量！
仿佛那是连接彼此灵魂、对抗死亡洪流的唯一锚点！
时间在剧烈的撞击声中变得粘稠而缓慢。
林薇最后看到的，是萧战那双永远坚毅、此刻却盛满惊恐与不舍的眼睛，近在咫尺。
她感觉到他紧握着自己的手，那力度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守护。
萧战最后感受到的，是怀中爱人温软身体的撞击，是她眼中瞬间涌出的、因他而生的恐惧泪水，是他们紧扣的手指传递过来的、那深入骨髓的爱恋与诀别的不甘。
轰——！！！
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玻璃粉碎的巨响吞噬了一切！
世界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和随之而来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笼罩。
意识像摔碎的琉璃，西散纷飞。
在意识沉入冰冷深渊的最后刹那，林薇似乎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不知是萧战的，还是自己心底的呼唤，在无边的黑暗中执拗地回响：“回家……好……一起……回家……” 另一个微弱却坚定的意念回应着，是他们紧握的手传递的最后誓言。
紧接着，是无尽的死寂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