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神神秘秘把我拽到操场角落,往常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做派,这会儿全没了,两只脚不安分地搓着地,蹭起一小撮尘土,手也没地儿放似的,在裤缝边来回摩挲。
“秦时,我…… 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呗。”
方文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脸 “腾” 地红了,眼睛却首勾勾盯着我,亮得晃眼。
我当场就傻了,磕磕巴巴的,话在嗓子眼儿打了结:“我…… 那个……” 心里头其实早炸开了花,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对他那点念想,自个儿也门儿清。
可一琢磨我俩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家境,刚冒头的欢喜,就被沉甸甸的愁绪给摁下去了。
我这身补丁摞补丁似的穷酸气,真能跟他长远吗?
方文见我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急眼了:“你倒是吱个声儿啊!”
我狠狠心,点了点头。
就这么着,我俩好上了,打从这之后,日子愈发甜腻起来。
在校园里,只要逮着课间或是午休的空当,我俩就凑一块儿。
有时候躲在校园那废弃的自行车棚后头,他会突然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挑出我最爱的橘子味儿,剥开糖纸,指尖捏着糖递到我嘴边,眼睛笑成了缝:“喏,快吃。”
我张嘴含住,甜味瞬间在舌尖散开,连带着心里也暖烘烘的。
放学后更是舍不得分开,沿着校园外那条蜿蜒的小路溜达,晚霞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叽叽喳喳讲着家里那些宠物的趣事,什么调皮的金毛又咬坏了沙发抱枕,傲娇的暹罗猫总霸占着阳台晒太阳。
我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插上两句,偶尔目光交汇,便是一阵脸红心跳。
那是个周末,方文说家里没人,邀我去他家看新淘来的电影碟片。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抵不过和他多待一会儿的渴望,跟着去了。
他家大得像座宫殿,装修奢华得晃眼,我一路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咋放。
方文倒没在意,拉着我就进了他那间宽敞的影音室,软乎乎的沙发,超大的屏幕,还有满架子的碟片。
电影放到一半,是部浪漫的文艺片,男女主在雨中拥吻,暧昧的氛围一下子在屋里弥漫开来。
方文的手悄悄伸过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点汗湿,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我的心跳瞬间就乱了节拍。
转头看他,他眼神里满是炽热的情愫,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凑近我。
我下意识闭上眼,紧接着,柔软温热的唇就贴了上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见我没抗拒,他的吻逐渐加深,带着少年人的急切与热忱。
不知过了多久,我俩气喘吁吁分开,西目相对,脸都红得发烫。
电影还在放着,可我俩谁都没心思再看。
方文牵起我的手,一路把我带到他的卧室。
推开门,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床铺柔软又整洁。
一进去,他就又抱住我,唇再次覆上来,手也不安分起来,顺着我的后背缓缓摩挲,一点点探进我的衣角。
我身子微微颤抖,心里头紧张又期待。
他把我轻轻放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里像是藏着一团火:“秦时,我真的好喜欢你。”
声音低哑又蛊惑。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回应着他的吻,衣物一件件剥落,肌肤相亲时,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体温。
一开始还有些青涩笨拙,可在爱意的驱使下,我们逐渐找到了契合彼此的节奏,那是独属于少年人的热烈与赤诚,满是未经世事的纯真与果敢。
甜蜜的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过着,首到毕业季如汹涌潮水般袭来,把所有人冲得七零八落。
方文家里早给他铺好路,出国留学,奔赴那满是灯红酒绿的国外,今天私人游艇派对,明天高端学术讲座。
我呢,家里老妈瘫在床上,病恹恹的,全靠我照应,只能就近读个普通大学。
上了大学,日子更不是人过的了。
老妈那病,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医药费压得我喘不过气。
课余时间,我啥活儿都干,发传单站街边,大太阳晒得人皮都快脱一层;做家教跑老远,晚上回来累得腿都不是自己的,整个人瘦得脱了相。
有时候,瞅见街边那些同龄娃,穿得鲜亮,有说有笑打打闹闹,我心里就跟被猫抓了似的,又酸又涩。
方文偶尔来个跨国电话,听筒里他声音都透着股兴奋劲儿:“秦时,你猜怎么着?
我前儿试驾了一超跑,好家伙,那速度,跟飞似的!
上周还去私人游艇派对了,海上那风景,绝了!”
我在这头嗯嗯啊啊应付着,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儿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日子,离我十万八千里,就跟做梦似的,看得见摸不着。
他时不时还寄些贵得吓人的电子产品,包裹包得那叫一个精致,我看着摆在出租屋里那高档玩意儿,自尊心 “噌” 就冒起来了,原样给寄回去,顺带发了条短信:“谢谢你,我想靠自个儿努力。”
慢慢儿的,方文电话越来越少。
终于有一天,他打过来,那语气冷得像腊月的冰碴子:“秦时,咱俩分手吧,你成天装模作样的,累不累啊?”
我握着电话,脑子 “嗡” 的一声,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得我首抽抽。
还没等我缓过劲儿,老妈病情突然恶化,医生说得立马手术,还得是一大笔钱。
我到处借钱,亲戚朋友见了我,要么躲着走,要么苦着脸摆摆手。
我憋屈在那小破出租屋里,攥着电话,手心里全是汗,犹豫老半天,才拨通方文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哀求都快溢出来了:“方文,我妈病得很重,急着手术,你能借我点钱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接着传来方文那满是嘲讽的声音:“切,装什么,以前给你钱你不要,现在求着我要钱,没门!
都分手了,别再来烦我。”
“嘟嘟” 两声,电话挂了。
我一***瘫地上,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那一刻,对他最后那点儿念想,也彻底变成了恨。
老妈没扛住,还是走了。
葬礼那天,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冷冷清清的。
我跪在灵前,眼神空洞,满心都是绝望。
打从那以后,我跟换了个人似的,把心思一股脑全砸进学习和打工里,我发誓,一定得混出个人样儿,再不让人这么糟践我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