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猪拱地

盛后斌静静地伫立在建设局大楼前，昂首凝视着这座十多层的玻璃幕墙建筑。

七月的骄阳如烈火般灼烧，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微微眯起双眼，那 185 公分的身躯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岳，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山里来的？

"门卫上下打量着他洗得发白的衬衫和那双明显不合时宜的军用胶鞋。

"嗯。

"盛后斌简短地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报到证。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山涧里滚落的石头。

门卫接过证件，目光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说不上英俊，但有种说不出的硬朗。

特别是那双眼睛，黑得像老林深处的潭水，看久了仿佛会被吸进去。

"新来的都去三楼会议室报到。

"门卫递回证件，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小伙子体格不错。

"盛后斌点点头，大步走进电梯。

电梯镜面映出他的模样：平头，方脸，浓眉下是一双略显冷峻的眼睛。

他下意识拉了拉衬衫下摆——这是他为报到特意买的，花了他半个月津贴。

会议室里己经坐了二十多人，大多是和他同批录取的公务员。

盛后斌选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坐下，腰杆挺得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标准的军人坐姿。

"你好，我是孙浅浅。

"旁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盛后斌一扭头，嘿，就瞅见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鹅蛋脸。

这女孩看着也就二十西五岁，那青灰色的卷发，跟瀑布似的，可真够清新脱俗的！

"盛后斌。”

他简短的自我介绍，而后迅速转回前方。

余光中，他瞥见女孩紧抿的嘴唇和眼眸中稍纵即逝的一丝……入职培训持续了两周。

盛后斌的表现很特别——理论课上他几乎不发言，但每次测试都名列前茅；体能训练时却像换了个人，单杠引体向上做了三十八个，把第二名甩开一大截。

"你以前当过兵？

"培训最后一天的结业仪式后，孙浅浅拦住了准备离开的盛后斌。

"嗯。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头顶上方十公分处。

"我就知道！

"孙浅浅兴奋地拍手，"你走路的样子，站姿坐姿，还有那个眼神——绝对是军人出身！

"盛后斌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算是回应了她的热情。

"我在财务部，以后有事可以找我。

你分到哪个部门了？

""城建股。

""啊？

"孙浅浅惊讶地瞪大眼睛，"那可是最苦最累的部门！

整天跑工地，风吹日晒的...""没关系。

"盛后斌打断她，目光第一次首视她的眼睛，"我习惯了。

"那双眼睛比孙浅浅想象的还要深邃，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水，平静表面下暗流涌动。

她突然觉得脸颊发烫。

当晚，建设局为新人举办了欢迎晚宴。

盛后斌没去，他独自在单位附近的小面馆吃了碗牛肉面，然后去面馆附近的公园跑步，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身边没女朋友。

夜晚总是孤寂的，夜跑成了他让身体疲惫到没有私心杂念，也是助眠良方。

暮色浸透窗棂时，盛后斌夜跑回来，单位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宿舍。

路过办公大楼时，整层楼己空寂无声，唯独楼梯间传来细微响动。

他循声而去，撞见苏浅浅跌坐在转角台阶上。

高跟鞋狼狈地甩在一旁，皙白的手揉着脚踝处。

苏浅浅倒抽着气：“档案室加班忘了时间...这破楼梯...”过一个昏暗的街角时，他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

“别动。”

他疾步上前，单膝砸向水泥地面。

目光却锁在她疼得发白的唇色上，“应该是扭伤了。”

“能走吗？

"他转向目瞪口呆的孙浅浅。

孙浅浅试着站起来，可受伤的右脚一使劲就疼，盛后斌二话不说，弯腰蹲下：“我背你走。

你要去哪。”

……孙浅浅稍稍犹豫了，双手下意识地搂住盛后斌的脖子。

她的脸紧贴着他的后背，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盛后斌背着她，步伐稳健地朝着大楼外走去。

路上，孙浅浅的脸越来越红，她从未和一个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过。

她偷偷抬眼，看着盛后斌冷峻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到了公园门口，盛后斌把孙浅浅放在路边，自己去拦出租车。

孙浅浅坐在那里，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一会儿，盛后斌拦到了车，他扶着孙浅浅上了车，报了她之前提到的住址。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内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到了地方，盛后斌又把孙浅浅从车上背下来，送到门口。

孙浅浅望着他，轻声说：“谢谢你，盛后斌。”

盛后斌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孙浅浅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去，脑海里全是盛后斌的身影。

"谢谢..."孙浅浅扶着门框，眼神迷离，"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不用。

"盛后斌后退一步，"以后别一个人走夜路。

"说完，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松。

孙浅浅望着他的背影，首到消失在电梯里才回过神来。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没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盛后斌一个母胎单身25年的壮小伙，从没和女人如此亲密接触后，刚刚在自己背上的温香软玉，让他的身体出现从没有过的燥热，没办法，只能再去跑个10公里，他苦闷道：女人真的不能靠太近。

第二天，盛后斌准时到城建股报到。

科长是个三十六七的女性，名叫苏洛米，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

藏青色西装勾勒出她饱满的肩线，珍珠耳钉与盘发相得益彰。

圆润的下颌线透着沉稳，眉眼间沉淀着经年的干练，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举手投足自有一番从容大气，丰腴的身形里藏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新来的？

"苏洛米头也不抬地翻看他的档案，"当过兵...为什么选择我们科？

""能学到东西。

"盛后斌回答。

苏洛米这才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城建是最苦最累的，经常要跑工地，处理纠纷，协调各方关系。

你确定？

""确定。

"苏洛米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明天跟我去东湖工地。

那里有居民阻挠拆迁，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战场。

"盛后斌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苏洛米叫住他，"昨晚你是不是在背崴脚美女回来？

"盛后斌身体一僵。

"孙浅浅是我表姐。

"苏洛米推了推眼镜，"她今早打电话，吵着闹着要我照顾你。

"她冷笑一声，"在我这里，没有照顾，只有能力。

证明给我看你不只是个会打架的莽夫。

"盛后斌首视她的眼睛："我会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最终苏洛米先移开了视线。

她摆摆手示意他离开，却在门关上后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看了许久。

东湖工地的情况比盛后斌想象的还要糟糕。

几十个居民围在挖掘机前，举着横幅高喊口号。

苏洛米一下车就被围住了，各种抱怨和咒骂扑面而来。

盛后斌默默跟在她身后，像一堵移动的墙，隔开那些过于激动的人群。

"大家冷静！

"苏洛米提高声音，"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解决个屁！

"一个壮汉推搡着上前，"补偿款那么低，让我们住大街去？

"场面眼看要失控。

盛后斌突然上前一步，挡在苏洛米前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壮汉。

奇怪的是，那壮汉在他的注视下，气势渐渐弱了下来。

"这位是新来的盛同志。

"苏洛米趁机介绍，"他刚从部队转业，大家有什么诉求，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盛后斌适时地补充："我是山里人，是社会底层人。

穷怕了，最见不得欺负人的事。”

这句话像有魔力般，让躁动的人群安静了几分。

一个大爷甚至走上前，拉着盛后斌的手诉起苦来。

那天，在盛后斌的协助下，苏洛米成功说服居民选出代表进行谈判。

回程的车上，苏洛米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不错嘛，山里人。

"她调侃道，"挺会蛊惑人心的。

"盛后斌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没有回答。

但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个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