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淮生
宋淮生轻轻摇了摇福宝。
福宝迷迷糊糊醒来，含糊着说道：“爸爸……不要福宝了……”宋淮生一惊：“你是宋大山家的福宝？”
福宝气若游丝，再没有力气回应，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宋淮生左右望了望，听着林子里传来的一阵阵狼嚎声，最终跺了跺脚，小心翼翼将病恹恹的福宝抱了起来，匆匆朝着村子里走去。
宋淮生推门进家门的动静很小，但屋子里依旧传来问询的声音。
“淮生，你回来了？”
沈昭兰轻声问道。
宋淮生应了一声，埋怨道：“你身子不好，早点休息，何必苦熬着等我回来。”
沈昭兰咳嗽一声，柔声道：“山里头有狼，不看到你回来，我哪里能放心。”
“昭兰，是我没用，这次又没打到猎物。”
宋淮生声音里满是愧疚。
沈昭兰安慰道：“只要人能好好回来，我就放心了。”
屋子里并未点灯，宋淮生摸黑将福宝放到床上。
“这是？”
沈昭兰不解。
“是福宝，我出林子碰到她躺在地上，看起来不大好，怕她被狼吃，就带回来了，明天早上再送她回家。”
宋淮生解释道。
沈昭兰伸手想要摸摸福宝的脸，摸到滚烫的额头。
“淮生，这孩子发烧了！”
宋淮生本来都躺下了，听到这话吓得立马坐了起来。
“家里有药吗？”
宋淮生问道。
“还有最后一片退烧药，是给老三留着的。”
沈昭兰说道。
宋淮生脸上闪过纠结之色。
福宝是宋大山的养女，他和宋大山一向不对付，他家老三身体弱，隔三差五就要感冒发烧，如今家里穷得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药要留给自家孩子吃。
但黑暗里，他还能听到福宝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良心不忍心看着活生生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药在桌上，喂给她吧。”
黑暗里，沈昭兰的声音似乎格外坚定。
“昭兰，药是留给老三的……家里也没钱买药了……”宋淮生说话时，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沈昭兰咳嗽一声，说道：“没钱就跟人借，若是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宋淮生心头的大石悄然搬开，握着妻子的手，轻声道：“好，我都听你的。”
福宝只觉得一双温暖的手抱住自己，轻轻掰开她的嘴巴，塞了一片药进去。
“妈妈……”福宝依恋地在沈昭兰怀里蹭了蹭。
沈昭兰心下一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吃了药后，福宝的烧立马退了下去。
沈昭兰摸了摸小姑娘枯黄的头发，道：“这孩子，比那几个皮小子乖多了。”
“说起来，当初咱们还差点收养了她。”
宋淮生说道。
沈昭兰想起五年前的事，说道：“怪我们没缘分。”
宋淮生想到五年前，自家日子还很好过，这几年越来越差，当时没有收养福宝，还真不知是好是坏，安慰妻子道：“你先睡吧，我照顾她。”
宋淮生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他惦记着福宝，时不时伸手摸摸小姑娘的额头。
等到天边大亮，他顶着一双黑眼圈从床上起来，摸了摸福宝的额头，一切正常。
“这孩子没事了。”
宋淮生对着沈昭兰说道。
福宝也在此时睁开眼睛。
“福宝，你昨天晚上，怎么一个人在后山，那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沈昭兰温柔问道。
小姑娘虽然才五岁，但在宋大山一家的殴打责难中，早早就明白了许多道理。
“福宝……福宝不是自己跑到后山的……爸爸不要福宝了……”福宝的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来。
沈昭兰心都化了，立马将人抱在怀里：“好了好了，福宝是乖孩子，不会乱跑。”
“淮生叔，昭兰婶，谢谢你们救了福宝，福宝该回家了。”
福宝说道。
福宝眼中满是留恋，昭兰婶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啊，但她不敢继续拖累他们。
宋淮生看着小姑娘湿漉漉的眼珠子，一时有些不忍心，可自家的情况，也实在养不起一口人了。
“我送你回去。”
宋淮生轻声说道。
福宝刚刚点头，肚子就叫了起来。
“饿了？”
宋淮生问道。
福宝赶忙摇头：“淮生叔，福宝不饿……一点都不饿。”
宋淮生问完就后悔了，自家的粮食，都不够撑到一家人到秋收，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分给福宝。
沈昭兰忽然将一个窝窝头递给福宝：“吃吧，婶子家里穷，也没办法给你更多了。”
“福宝……福宝不能吃婶子家的粮食……”福宝咽了咽口水，艰难拒绝。
沈昭兰抓过小姑娘的手，不容拒绝地将窝窝头塞进她手里：“吃吧，放心，婶子家不会因为你吃了一个窝窝头就饿死的。”
福宝闻着窝窝头香甜的气息，肚子叫的更厉害了，小口小口吃下去，只觉得胃里都暖洋洋的。
福宝本想自己走回宋大山家，但她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看得宋淮生眉头首皱。
“叔叔抱你过去。”
宋淮生刚将人抱起来，福宝忽然眉头一皱，轻轻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
一旁的沈昭兰问道。
福宝摇摇头：“没……没事……”沈昭兰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小姑娘衣袖掀开，看到上面青紫交错的痕迹，倒吸一口凉气。
“宋大山经常打你吗？”
福宝努力扯出一抹笑来：“爸爸只是心情不好，都是福宝的错……”沈昭兰眼泪落了下来：“你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错？
谁都知道你是村子里最听话懂事的小孩！”
“婶婶不哭，是福宝不好，惹婶婶哭了。”
福宝手足无措地看着沈昭兰。
小姑娘越是乖巧懂事，沈昭兰心里就越难受。
宋大山听到敲门声，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搁着院子不高兴喊道：“谁呀，大清早扰人清梦，缺不缺德？”
宋淮生两口子心头带火，敲门时动作难免大了些，左邻右舍的人听到动静，都跑出来凑热闹。
“这不是福宝吗？
怎么是宋淮生两口子抱着？
她昨晚不在家？”
金婆子问道。
宋淮生也没给宋大山瞒着：“金婆婆，我昨晚睡不着觉，听到后山有动静，没想到居然是福宝！”
恰在此时，宋大山打开门，一眼就看到福宝，顿时心下一跳，不明白这臭丫头怎么还没死？
“宋淮生，你大早上抱着我家娃娃是想干嘛？”
宋大山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