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天而降的咯咯哒
大明王朝覆灭前的最后一夜。
深夜的紫禁城剑拔弩张，风雨欲来。
己到这城下的闯王好似蓄势待发，又好似明日便要杀入城内。
此刻乾清宫内，烛火通明，只有一人——赫然便是那即将亡国的天子崇祯朱由检。
龙榻上，抱着满腔忧虑心思的周皇后，己浅浅睡去。
深夜，望着乾清宫外的处处乱象。
此时的崇祯黯然般闭上双目，脑中却回想起的并非是什么大明天下黎民百姓，也并非是什么朱家江山祖宗基业。
想的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只是口中一个劲地喃喃自语道：“娘……五哥冷，真的好冷……”崇祯正是泰昌帝的第五个孩子，生母刘淑女，不过只是这宫里的淑女，所以便有了这“五哥”的称呼。
次日城破。
太监王承恩领着宫内的一众太监上阵杀敌，可终逆转不了这大势。
城破京师，崇祯将后妃子女除太子朱慈烺外尽数杀死，死在了他的天子剑下。
此刻的他己是万念俱灰，离了这紫禁城去，却并未逃。
而是到了那煤山之处。
死前在那挂满补丁的衣袍之上，誊写***：“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诸臣误朕！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自去冠冕，以发覆面。”
“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这一日，崇祯十七年西月二十五日。
大明将亡。
……轰！
天雷滚滚，电闪雷鸣。
此时正值明朝万历三十九年，干支为辛亥，年为猪年。
一道银蛇狂舞，蜿蜒游走之间，好似一道亮芒的银光落下，照在了这紫禁城东宫偏僻的侧殿处——那宫廷之处的后宅。
勖勤宫！
好听点来说是后宅，难听点的说法便不过只是一个薄板所搭建，看上去像是屋子的住宅罢了。
房屋狭小阴冷，再加上今夜瓢泼大雨，外面狂风西起。
薄板咯吱咯吱声响不断，好似随时都有可能因着这狂风被拆了去，届时这宅内的母子二人怕是连这唯一的遮风避雨之处，却也是要没了。
“母亲！
母亲！”
忽然那榻上的孩童，满脸惊惧，脸上留着道道泪痕，哇哇哇地大哭，抱着榻上的母亲，止不住地大声喊道。
这母亲赫然便是宫里面万历帝皇长子、太子朱常洛的淑女。
一个区区的淑女，无正式的封号。
其地位也远低于太子妃郭氏和宠妃李选侍等人，并未有什么母凭子贵，哪怕生下了朱家子嗣，可在这宫里面的地位照样是惹人白眼，极其卑微。
“五哥不怕！”
“好了，五哥不怕，五哥做噩梦了？”
“去去去，坏东西都离我家的五哥远点……”刘淑女赶忙将孩儿朱由检抱在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安抚着。
顿了，又将刚滑落下去的被褥，轻轻往上拉拉。
盖在了朱由检的身上。
“娘……五哥好怕……五哥看到母亲不在了，还有……还有大明……”孩子半梦中呓语的声音响起。
“五哥莫怕莫怕……”柔软的声线在这静谧的夜嘘嘘响起，安抚着心田，好似渐渐将那朱由检刚才所做的噩梦、心里的恐惧全都驱散了。
慢慢的，才满五岁年纪的朱由检，再度睡下。
刘淑女也随后抱着怀里面的孩子，安然睡去。
这充斥着大雨的一夜，才总算过去。
……次日清晨，公鸡报晓。
咯咯哒！
一阵嘹亮的啼叫声突兀响起。
在这天刚蒙蒙亮的时辰，好似预示着那昨夜的狂风暴雨己渐远去，属于大明的崭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咯咯哒！
咯咯哒！”
窄屋小院，陆真一脸茫然地睁开眼来，看着周围：好大的院子，好高的墙，还有……好凶的人？
等等，这人怎么这么大？
陆真心里面一个激灵，猛的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发出声音，却连人话都不能说。
“好漂亮的一只鸡！”
伴随着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陆真顿感觉他的后脖颈被人抓住，然后拎了起来。
随着视野骤然升高。
陆真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的孩童，样子清秀，眼神灵动，一眼看上去饶是喜人。
就是这一身的打扮。
虽不至于破衣烂衫，但也是东一块西一块补丁凑整而来。
陆真此刻眼力竟然还能瞧见，内衬竟然是旧絮来御寒。
这小家伙是谁？
童年生活过得这么凄惨，连他都不如？
“殿下好生威武，仅仅一招就己拿住了这从天而降、威武雄壮的大公鸡！”
又是一道声音。
是这宫里面专门派来服侍五哥儿朱由检的随身太监——也就这么一个，朱家该有的章程表面也还是要安排下。
而除了这随身太监小柱子，还有一个小宫女小莲花，就己构成了未来大明崇祯天子朱由检年幼时的小天地。
不对。
现在应该说，还多了一只大公鸡。
抬起右爪，陆真眼神满是对人生的自我怀疑：我竟然变成了一只“咯咯哒”？
这么离谱到家的吗？
“殿下，别浪费了！
这小鸡崽子应该是尚膳监那边偷跑出来的，这几日宫里面忙的活计不少，太监们忘了也是常有的事。”
“杀了，正好可以给殿下还有娘娘暖暖身子，煲上一小瓮热气腾腾的鸡汤……”小柱子目露杀气，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真，还舔了舔嘴唇。
一看不止是想让朱由检还有刘淑女这娘娘吃，分明是他自己馋嘴！
要真有机会，让朱由检和刘淑女两个主子吃上大头。
他喝上小头。
那也是心满意足的很。
“我就要这么完了？”
听着一人一宦的对话，陆真原本生无可恋的眼神，这下是真的要生无可恋了。
不曾想。
小柱子话音刚落。
朱由检盯着手里面巴掌大的小鸡崽子，忽然开口：“既然小柱子你刚刚说‘从天而降’的，指不定就是什么福报，就是我大明一朝的祥瑞！”
“要是把这祥瑞给吃了，小柱子，你担待得起吗？”
朱由检边说，边又看向他手里面的咯咯哒，色彩鲜艳，鸡冠红亮，还有那高翘的小尾羽，轻轻一碰。
小咯咯哒顿时一个激灵，看上去特别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