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杂着泔水馊臭、劣质酒精挥发和某种动物尸体加速***的甜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林风的肺叶上。
脚下是混杂着不明粘液的污水,在唯一一盏昏黄摇曳、随时可能熄灭的路灯下,反射着令人作呕的油光。
不远处,“幸运骰子”赌场厚重的隔音门后,沉闷地透出劣质音响的鼓点、狂热的嘶吼、筹码的哗啦碰撞,以及女人刻意拔高的尖笑,构成一片扭曲而压抑的声浪背景。
林风背靠着冰冷潮湿、布满涂鸦和霉斑的砖墙,将自己完全嵌入一堆散发着恶臭的泔水桶与废弃轮胎构成的阴影夹角。
这里是连接赌场油腻后门与旁边那座早己废弃、窗户破碎如空洞眼窝的印刷厂的一条狭窄通道。
通道尽头堆满了湿漉漉、散发着霉味的破旧纸箱,形成天然的视觉死角。
时间在污浊的空气中缓慢爬行。
他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灰色连帽衫的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线条冷硬如石刻的下颌。
廉价运动鞋踩在浅浅的污水里,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右臂自然垂落,袖口里,半截沉甸甸的生锈钢管悄然滑入掌心。
管身冰冷粗糙,边缘带着在废弃工地拾取时就有的、未经打磨的锋利毛刺,紧贴着皮肤,传递着一种原始而可靠的杀戮质感。
这不是武器,这是他意志的延伸,是撬开地狱之门的杠杆。
他在等待记忆中的那个爆点。
“砰——!”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锤擂鼓的枪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赌场隔音门后的喧嚣!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清脆、尖锐、带着撕裂感的爆鸣!
玻璃粉碎的刺耳炸裂、人群因极度恐惧爆发的踩踏与歇斯底里的尖叫、沉重赌桌被掀翻的轰然巨响……所有的声音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从门缝、通风口、甚至墙壁的震动中喷涌而出,瞬间将后巷死寂粘稠的空气点燃、煮沸!
“条子!
有条子混进来了!”
“***的!
是‘疯狗’刘的人!
抄家伙砍死这帮杂种!”
“保护货!
保护箱子!
老大从后门走!”
混乱的嘶吼、绝望的哭喊、暴戾的咒骂、金属碰撞的铿锵……汇成一股毁灭性的洪流。
隔音门板剧烈地震颤着。
来了!
林风的身体在阴影中绷紧如压缩的弹簧,呼吸压至最微弱,心跳沉入冰水。
目光透过帽檐缝隙,如同捕食前的夜枭,死死锁定狭窄通道的入口。
“哐当!”
沉重的铁质后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壮硕的身影踉跄冲出,带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气。
目标——“铁头”!
光头锃亮,后颈纹着狰狞黑蝎,凶悍的脸上惊怒交加。
左臂衣袖撕裂,深可见骨的枪伤汩汩涌着暗红的血。
他的右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着一个银灰色的、约莫旅行箱大小的合金手提箱!
箱子表面异常光滑,只在提手附近有隐蔽的指纹锁和数字键盘,在昏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这箱子,是混乱的核心,也是林风的目标。
铁头身后紧跟着两个狼狈持枪小弟,一个脸上挂彩流血,另一个捂着腹部脸色煞白。
三人如同惊弓之鸟,仓惶扎进通道。
“老大呢?!”
捂腹小弟声音发颤。
“妈的!
管不了了!
先保住货!”
铁头啐出血唾沫,眼神凶狠,“快!
从印刷厂后门穿过去!”
就在铁头话音未落,身体因左腿剧痛微倾,注意力被身后混乱和前方生路完全吸引的瞬间——林风动了!
灰色的身影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骤然释放!
带着撕裂空气的微弱呜咽,从霉味扑鼻的破旧纸箱后暴射而出!
目标首指铁头!
攻击精准、高效、致命!
第一击:废腿!
林风冲刺中压低重心,右臂借冲势,将生锈钢管抡出狠辣刁钻的弧线!
目标——铁头作为支撑点的左腿膝弯外侧!
“咔嚓!!!”
令人牙酸、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在通道内炸开!
胫骨平台在钢管蕴含的巨力和精准打击下,不堪重负碎裂!
“呃啊——!!!”
铁头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剧痛剥夺控制权,左腿如同抽骨,整个人猛地向前栽倒!
合金手提箱脱手飞出,哐当砸在湿地上。
第二击:夺枪!
铁头栽倒瞬间,林风左手如捕兽夹合金卡钳闪电探出!
精准扣死铁头紧握勃朗宁手枪的右手手腕!
拇指如钢钉,狠狠顶进他手腕内侧的麻筋(尺神经沟)!
巨力爆发,配合铁头前栽势头,左手猛地反向一折!
“咯嘣!!!”
腕骨彻底碎裂的闷响!
“啊——!”
铁头惨嚎拔高变调,勃朗宁脱手啪嗒落入污水。
第三击:控场!
林风毫不停歇,借铁头栽倒和前冲惯性,身体重量如攻城锤,狠狠撞在铁头宽阔后背!
巨力将壮硕身躯死死顶压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
沉重撞击让铁头眼前一黑,胸腔空气被暴力挤出,惨嚎戛然而止,只剩嗬嗬倒气。
同时,林风右手那根砸碎了膝盖骨的钢管,尖端带着锈蚀冰冷和残留血腥,精准、稳稳地抵在铁头右侧剧烈跳动的太阳穴上!
尖端微刺破油皮,鲜红血珠沁出,沿冰冷钢管缓缓滑落。
时间仿佛凝固。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
两个小弟甚至没来得及完全抬枪。
通道内只剩铁头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小弟因惊惧而粗重的呼吸。
赌场喧嚣成了背景音。
“密码。”
林风声音不高,平淡无波,像冰冷金属片刮过骨头。
绝对的平静在死亡阴影下更令人胆寒。
铁头剧痛窒息,额头青筋暴起,汗血滚落。
他艰难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死瞪林风下颌阴影,嘶吼:“你…***…找死…知…知道老子是…”林风眼神无波,只有更深冷冽。
抵在铁头太阳穴的钢管尖端猛地后拉,锈迹毛刺管身发出细微摩擦声,手臂肌肉贲张,作势全力狠砸!
姿态原始暴戾,充满毁灭感!
死亡阴影实质般笼罩!
铁头所有狠话愤怒瞬间碾碎,只剩求生本能!
瞳孔因极致恐惧骤缩!
“别!
别!
我说!
3478#!
3478#!”
他崩溃尖叫,嘶哑变形。
林风目光未离铁头眼睛,左手却如灵巧毒蛇,迅速下探捡起污水里的勃朗宁。
冰冷枪身入手沉重。
他单手顶开保险,动作流畅。
枪口自然指向两个僵在原地、魂飞魄散的小弟。
“开箱。”
林风命令,枪口微偏指地上合金箱。
离箱最近、脸上挂彩的小弟如梦初醒,看着黑洞洞枪口和被钉墙上的老大,喉结滚动,下意识弯腰欲捡。
“砰!”
震耳枪响在狭窄通道炸开!
回声震耳膜!
子弹精准打在小弟脚尖前五厘米污水里,溅起肮脏水花碎石!
“退后。”
林风声音依旧平淡,却冻结骨髓。
枪口稳稳指他,纹丝不动。
小弟浑身哆嗦猛缩手,脸色惨白后退,背撞另一侧墙。
林风缓缓移开枪口,目光锁定两人。
保持钢管抵死铁头、身体压制的姿势,左脚探出,脚尖灵巧勾住合金箱提手,拖到脚边。
视线枪口始终不离小弟。
他微微屈膝,右手钢管死抵铁头太阳穴(铁头瘫软靠他顶着),左手持枪警戒,腾出右手手指,在箱键盘快速输入:3-4-7-8-#。
“咔哒。”
清脆机械解锁声。
箱盖弹开。
浓烈崭新油墨味扑面!
箱内,整整齐齐码放成捆深绿色百元美钞!
每捆银行白封条扎紧,像散发致命诱惑的金砖,昏黄光线下闪烁心跳加速的光芒。
厚度惊人,超百万美金!
目的达成。
林风眼神无财富狂热,只有冰冷确认。
“啪”合上箱盖,左手稳稳拎起沉重箱子。
右手钢管焊在铁头太阳穴,左手勃朗宁再次抬起,稳稳指向小弟。
“兄…兄弟…钱…钱你拿走…放…放过我…” 铁头挤出断续哀求,身体筛糠抖动。
断腕碎膝剧痛几乎晕厥,求生本能压倒一切。
林风没回答,没看铁头。
目光如扫描仪,冰冷扫过小弟惊恐扭曲的脸。
放走?
留目击者?
暴露自己?
崩塌世界里最愚蠢的仁慈,取死之道。
任何潜在威胁,必须掐灭。
他扣动扳机。
“砰!”
枪声干脆利落,带终结韵律。
子弹精准贯入铁头眉心,前额钻入,后脑开出血洞,红白喷溅肮脏砖墙,成残酷抽象画。
铁头哀求恐惧痛苦凝固。
凸出眼球倒映林风兜帽下冰冷阴影。
尸体失去支撑,软滑倒地,瘫污水中。
枪口无停顿,立刻转向吓傻小弟。
“不!
别杀我!
大哥!
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发誓!”
挂彩小弟崩溃,双腿一软跪倒污水中,扔枪举手,涕泪横流哀求。
捂腹小弟如梦初醒,慌忙扔枪跪倒磕头,牙齿打颤,语不成句。
林风看着他们,眼神无怜悯犹豫,只有冰冷计算。
如同清除碍事垃圾。
他再次扣动扳机。
“砰!
砰!”
两声间隔极短精准点射!
跪地两身影如遭重锤,猛地后仰,额头绽放刺目血花!
求饶磕头声戛然而止。
两具尸体保持跪姿,缓缓歪倒冰冷污水垃圾堆,空洞眼瞪视昏暗天。
后巷重归死寂,浓烈血腥硝烟味弥漫沉淀。
赌场混乱枪声叫喊成唯一背景音。
林风缓缓放下枪口,勃朗宁插回腰间(铁头身上拔的)。
他走到铁头尸体旁,无视狰狞伤口满地污秽,动作冷静高效:弯腰,撸下铁头手腕沉甸甸镶廉价水钻的金表;快速搜刮他及另两具尸体所有现金(皱巴零钱整钞)、备用弹匣(两个满9mm,一个.45)、插靴锋利匕首。
一气呵成,流水线作业。
最后,拎起沉甸甸、箱角沾新鲜血迹脑浆的合金手提箱。
箱子很重,装满改变命运的财富,在他手中却如拎待弃垃圾,无丝毫珍视。
他不再看修罗场一眼,转身,迈步。
身影如融入墨汁阴影,悄无声息穿过通道,消失在废弃印刷厂更深的黑暗。
污水血泊,倒映远处“幸运骰子”闪烁霓虹,扭曲诡异。
巷内只留三具迅速冰冷的尸体,一片被暴力撕碎的无人地狱。
手提箱随步伐微晃,箱体未干血迹在黑暗中留下转瞬即逝暗红轨迹。
城市的喧嚣与罪恶,在他身后,继续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