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她刚走进教室就发现那本《篮球世界》端端正正地摆在自己桌上，书脊与桌沿平行，边角没有一丝卷曲。
翻开扉页，一张折叠整齐的活页纸滑落出来。
"防守战术的三种变体应用分析"——纸上密密麻麻的手写体标题让她手指一顿。
这不是简单的读后感，而是一份堪比专业球评的技术拆解，科比在当期专访中提到的战术思想被细化成带示意图的三种实战应用方案，边缘还标注着页码索引。
"怎么样，我的字还能认吧？
"带着阳光味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崔晨单手拎着书包站在过道里，训练服外随意套着校服外套，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
晨光透过他身后窗户，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
施语嫣下意识把纸张塞回杂志："你看得懂区域联防？
""去年省青年队集训时学的。
"崔晨在她前座反着坐下，手臂搭在她的课桌上，"杂志第七页提到的2-3联防，其实更适合用来克制——""等下。
"施语嫣突然打断，从笔袋里取出荧光笔，在他笔记某段划了个圈，"这里，协防轮转的时机错了。
"崔晨眨了眨眼，突然笑起来："你居然真的懂篮球。
""只是基础理论。
"她合上杂志，却忍不住多问一句，"你既然能写这种分析，为什么月考连基础题都做不对？
"挂在少年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教室后门传来夸张的咳嗽声，篮球队的赵强抱着篮球斜倚在门框上："晨哥，训练前加练几个三分？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还是说...在忙着学习？
"最后两个字被咬得意味深长。
施语嫣看见崔晨的后背微不可察地绷首了，他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来了！
"临走前却悄悄用指尖点了点那本杂志，"周末有场耐高重播，要一起...""没空。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但当天午休时，那张活页纸却出现在她的错题本夹层里。
下午的物理课上，她发现自己正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临摹崔晨画的战术示意图。
***"你居然在发呆？
"李梦瑶的叉子敲在餐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食堂嘈杂的人声中，她压低嗓音凑过来，"全班都在传你和崔晨的事。
"施语嫣戳着碗里的西蓝花："什么事？
""他今早是不是往你书里塞情书了？
赵强说看见——""是篮球笔记。
"她打断道，随即意识到这个解释更糟。
果然，闺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居然知道你喜欢篮球？
我认识你三年都不知道！
""初中参加过校队。
"施语嫣轻描淡写地带过，转移话题，"下周月考的重点你整理了吗？
"李梦瑶却不肯放过她："小心点，崔晨前女友是啦啦队的林嘉怡，听说分手时闹得很不愉快。
"她意味深长地晃了晃手机，"而且他爸爸好像..."话音未落，食堂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隔着玻璃窗，可以看到操场上一记漂亮的压哨三分划过天际。
崔晨被队友们簇拥着，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施语嫣注意到他投篮后习惯性甩手腕的小动作，和杂志里那张经典照片上的科比如出一辙。
***放学时突然下起雨。
施语嫣站在教学楼屋檐下，望着瓢泼大雨皱起眉头。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崔晨单肩挂着书包冲到她身旁："没带伞？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少年却己经脱下校服外套递过来："顶在头上跑吧，面料是防水的。
""你呢？
""我们训练经常淋雨，习惯了。
"他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突然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对了，这个给你。
"施语嫣展开被雨水洇湿一角的纸张，发现是手抄的《赤壁赋》全文，字迹比篮球笔记工整许多，重点句旁还画着小小的批注符号。
"王老师说这次月考必考这篇。
"崔晨挠挠头，"我抄的时候顺便..."话音被刺耳的喇叭声打断。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路边，施语嫣的父亲撑着伞大步走来。
她迅速把纸条塞进口袋，接过父亲递来的伞时，听见身后崔晨小声的"叔叔好"。
"那是谁？
"坐进车里，父亲透过后视镜打量着雨中奔跑的背影。
"学习伙伴。
"她低头系安全带，"学校安排的。
"父亲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妈妈当年也是高中时..."他突然刹车，转而问道，"月考准备得怎么样？
"雨刷器在车窗上划出规律的弧线。
施语嫣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手指在口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潮湿的纸。
她想起崔晨笔记里那个被自己纠正的战术错误，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有人让她觉得"教别人点什么"并不是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