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六千块钱，一张张铺平，再用信封装好。
这沓钱是我三年寒暑假打工的汗水结晶，三年青春的重量。
母亲接过信封，塞进她的布兜里。
“放心，妈有路子，肯定给你买到最好的奔腾。”
她还说，我力气小，一个人搬不动那么重的机箱和显示器。
我相信了她。
为了京大的计算机科学技术系的录取通知书，也为了我的未来。
一个星期后，我推开家门。
客厅里没有我日思夜想的米白色电脑机箱。
取而代之的，是电视机柜上一个灰色的扁盒子。
那是一台崭新的索尼游戏机。
弟弟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握着一个奇怪的手柄。
电视屏幕上，华丽的CG动画正在播放，是我从未见过的精美。
《最终幻想7》。
盒子旁边，还堆着好几张游戏光盘。
《GT赛车》、《古惑狼2》、《恶魔城：月下夜想曲》、《铁拳3》。
我的血嗡的一下全冲到了头顶，手脚却一下子冰凉。
母亲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脸上是慈爱的笑。
“回来了？快来看，给你弟买的新玩具。”
我指着那个灰色的机器，喉咙发干。
“我的电脑呢？”她脸上的笑容不变，把一牙西瓜递给弟弟。
“妈托人了，好东西要等。
你一个小姑娘家，也搬不动。”
又是那套说辞。
我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到那堆游戏光盘上，再移到那台崭新的游戏机上。
“这些，花了多少钱？”“没多少，你弟弟喜欢。”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去整理弟弟的衣领。
我走过去，拿起《最终幻想7》的盒子。
标价签还没撕干净，我认得那家店。
这全套东西，加起来的价格，我心里有数。
“妈，我那六千块钱呢？”空气安静下来。
电视里的游戏声效，此刻变得无比刺耳。
她终于转过头，不再掩饰。
“就给你弟买这个了，你那六千块，刚好。”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男孩子嘛，就喜欢这些。
你一个女孩子，要什么电脑。”
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弟弟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嘴里还嚼着西瓜。
他不懂，他只知道自己有了新玩具。
而我三年的寒暑假，我流过的汗，我受过的累，我所有的期待，都变成了他手里的游戏手柄。
我的电脑，我的大学，我的未来。
被母亲一句话就轻飘飘地夺走了。
她甚至没有一丝愧疚。
我死死攥着那张游戏光盘的盒子，指节发白。
电视里，克劳德正扛着巨大的破坏剑，从飞空艇上跳下。
我把手中的光盘盒子用力摔在地上，弟弟吓得一抖，瞪大眼睛抬头望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