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握紧美工刀，刀刃悬在发霉的胶带上——寄件人栏赫然印着妻子苏黎的名字，而那个名字的主人，此刻正躺在城西墓园第七排第九号墓穴里。
这是他本月收到的第七个包裹。
塑料膜撕裂声在空荡的老宅里格外刺耳。
最先滚出来的是苏黎生前最爱的栀子花香薰蜡烛，蜡油里嵌着半片带血指甲。
当周默掀开第二层泡沫纸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显示着苏黎生前用的号码："别碰冰袋"。
冷藏箱里蜷缩着等比例缩小的冰雕，眉眼与苏黎遇害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诡异的是冰雕在常温下毫无融化迹象，反而渗出暗红液体。
周默用镊子夹起冰雕颈间的银链，吊坠内侧本该刻着结婚纪念日的位置，变成了他收到第一个包裹的日期。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周默抄起壁炉旁的铁钳冲上楼梯，却在拐角处踩到黏腻的液体——防腐剂的味道混着栀子花香，从虚掩的阁楼门缝里涌出。
月光透过气窗照在中央的解剖台上，台面残留的冰霜正勾勒出人形轮廓。
"这是第七个礼物。
"女人的叹息从背后贴着耳廓划过，周默猛然转身，苏黎生前最爱的那条蓝丝巾正缓缓飘向解剖台。
丝巾缠上冰雕脖颈的瞬间，冰层里突然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
手机再度震动，未知号码发来殡仪馆监控截图。
画面显示昨夜两点，苏黎的骨灰盒正在移动。
周默放大图片，骨灰盒下方压着的正是今早出现在自家信箱的快递单。
地下室门锁传来金属摩擦声。
周默举着应急灯往下走时，台阶上的苔藓正渗出与冰雕相同的红色液体。
冷藏柜的玻璃门上布满霜花，他伸手擦拭的刹那，冰层下浮出苏黎扭曲的脸。
"你答应过要永远保存我。
"霜花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苏黎的手指穿透冰面抓住周默手腕。
腐坏的栀子花从冷藏柜缝隙疯长，缠住他脚踝往冰柜深处拖拽。
应急灯砸在地上滚进角落，照亮墙根处六个同样规格的冷藏箱，每个箱体都贴着带血快递单。
阁楼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
周默挣脱束缚冲回解剖室，冰雕己经融化成一滩血水，浸泡着张泛黄的妊娠诊断书——日期是苏黎遇害前一周。
手机第三次震动，这次是段音频文件。
苏黎的啜泣声混着金属器械碰撞声："他们剖开我***时，孩子的心跳还没停止......"暴雨声中夹杂着门***。
周默透过猫眼看到浑身湿透的快递员，对方递来的包裹正在渗血。
当他想抓住快递员质问时，却发现那人没有影子。
包裹里掉出枚手术刀，刀柄刻着本市最有名的妇产科医院标志。
解剖台下的暗格在此刻弹开。
周默发现里面堆满婴儿衣物，每件都绣着不同名字的缩写。
最底层的襁褓里裹着半融化的冰雕胎儿，胸腔插着把同款手术刀。
冰雕手心里攥着张记忆卡，监控视频显示苏黎遇害当晚，主刀医生从她***取出成型的胎儿塞进了冷藏箱。
腐臭味突然浓烈起来。
周默转身看见六个冷藏箱不知何时被搬进阁楼，箱体表面凝结的冰霜正显现出文字："第七日，当献上完整的祭品"。
解剖台开始剧烈震动，苏黎的冰雕不知何时重新凝聚，正握着手术刀刺向自己腹部。
"我们的孩子需要真正的身体。
"苏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响起。
周默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香薰蜡烛。
火苗窜上丝绸窗帘的瞬间，他看见火焰中浮现出七具冰棺，每具棺椁里都封存着不同阶段的胎儿标本。
地下室的冷藏柜发出爆裂声。
周默冲下去时，七个胚胎正在融合成完整婴儿，冰层下的苏黎完全腐坏成白骨。
婴儿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手术刀从它掌心飞出钉在周默肩头。
火势顺着木楼梯蔓延上来，将解剖台烧成焦黑的骨架。
"爸爸，我们终于完整了。
"婴儿的利齿咬住周默喉管时，他看见最后出现的快递单在火焰中显形。
寄件人地址栏燃烧着浮现出那家医院的坐标，而收件人签名处正在渗出苏黎的鲜血。
消防队破门而入时，阁楼只剩下七具呈跪拜姿势的焦尸。
法医在解剖周默遗体时发现，他的心脏被替换成永不融化的冰核，肋骨间缠绕着风干的栀子花。
结案报告上，法医鬼使神差地写下"死者在火灾发生前己死亡七日"，笔尖戳破纸张渗出细小的冰晶。
暴雨在黎明前停了。
灰烬堆里缓缓升起第七张快递单，收件地址变成了法医家的门牌号。
路面积水倒映着快递员模糊的身影，他的制服口袋里露出一角蓝丝巾，融化的冰水正顺着裤脚滴落成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