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坐在自习室靠窗的位置，假装刷题，余光却总往窗外瞟。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把老城区的红砖墙晕成了深褐色。
柳如烟坐在他斜前方，正低头抄写英语单词，笔杆在指间转得飞快。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彩票，硬纸壳被体温焐得发烫。
这几天他像揣着颗定时炸弹，既盼着开奖日快点来，又怕记忆出了差错——万一号码不对呢？
那他和柳如烟的第一步计划，岂不是要落空？
“喂，想什么呢？”
后桌的胖子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下节体育课，去不去打球？”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跑出去，把柳如烟一个人丢在教室里。
但现在，他摇摇头：“不去，我还有题没弄懂。”
胖子撇撇嘴：“装什么学霸，你不是说体育老师今天查考勤吗？”
小文没理他，视线落回柳如烟的背影上。
她的校服后背沾了点墨水，大概是早上不小心蹭到的。
前世的他从没注意过这些细节，首到她走后，整理遗物时看到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才发现上面的墨水印早就干成了浅灰色，像块褪不去的疤。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柳如烟回过头，眼里带着笑意：“体育课不去吗？
我记得你最喜欢打篮球了。”
“今天不想去。”
小文拿出物理卷子，“这道题，你再给我讲讲？”
柳如烟愣了一下，随即拿起笔：“哪里不懂？”
她凑过来时，发间飘来淡淡的肥皂味，混着窗外潮湿的雨气，很干净。
小文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着卷子上的电路图，其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都是开奖号码。
07、12、19、23、28，蓝球05。
这串数字他在心里默念了不下百遍，像刻在骨头上的咒语。
“听懂了吗？”
柳如烟抬起头，眼里带着疑惑。
“啊……听懂了。”
小文慌忙点头，脸颊有点烫。
柳如烟笑了笑，没拆穿他：“那我去上体育课了，你要是饿了，抽屉里有面包。”
她转身走出教室时，校服裙摆扫过他的课桌，带起一阵微风。
小文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搜索“江城体彩最新开奖信息”。
页面停留在上期结果，新的还没更新。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又有点失落。
晚自习结束时，雨己经停了。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老城区的路灯在积水里映出一圈圈光晕。
小文和柳如烟并肩走着，影子在水洼里晃来晃去。
“明天好像是体彩开奖日？”
柳如烟突然说。
小文的心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
“昨天路过体彩站，看到海报上写的。”
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你那天买的彩票，什么时候兑奖？”
“还不知道中没中呢。”
小文故作轻松地说，手心却在冒汗。
“肯定能中。”
柳如烟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你最近运气好像特别好。”
小文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就算没中彩票，有她这句话，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借你吉言。”
他笑了笑。
走到出租屋楼下，柳如烟从书包里拿出个塑料袋：“给你。”
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茶叶蛋，还冒着热气。
“我妈今天来看我，带了好多，给你两个补补。”
小文接过茶叶蛋，指尖被烫了一下，心里却暖烘烘的。
前世的他，总嫌茶叶蛋太咸，常常随手递给别人，从没想过这是她省给她的。
“谢谢阿姨。”
他轻声说。
“我妈说，让你有空去家里吃饭。”
柳如烟的耳尖红了，“她总念叨你，说你一个人在外地上学不容易。”
小文的鼻子一酸。
柳如烟的妈妈是个朴实的农村妇女，前世在他创业初期，偷偷塞给过他一篮子土鸡蛋，说“补身体”。
那时候他正忙着应酬，随手给了员工，连句谢谢都没说。
“好啊。”
他点点头，“等周末有空，我一定去。”
柳如烟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我上去了。”
看着她跑上楼的背影，小文握紧了手里的茶叶蛋。
塑料袋被热气熏得发软，像他此刻的心情。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6月22日。
明天，就是开奖日。
回到出租屋，小文把彩票小心翼翼地夹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放在枕头底下。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画面在脑子里交织。
他想起柳如烟跳楼的那天，天空也是这样阴沉。
他赶到江城大厦时，只看到围满了人，警察拉起了警戒线，他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想起自己割腕时的感觉，不疼，只是觉得解脱。
血水流淌的时候，他仿佛看到柳如烟站在面前，还是十七岁的样子，笑着对他说：“小文，粥要凉了。”
“如烟，”他对着天花板轻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第二天一早，小文是被手机***吵醒的。
是胖子打来的：“喂，小文，体彩开奖了！
你买的号码多少？
我刚看新闻，头奖五百万呢！”
小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点开体彩官网。
最新开奖信息赫然在目：红球07、12、19、23、28，蓝球05。
和他手里的彩票，一模一样！
不是头奖，是五等奖，奖金五千块。
虽然不是五百万，但五千块，足够启动他的自习室项目了。
小文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他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抓住了命运的尾巴。
这意味着，他的计划，真的可以实现。
他可以给柳如烟买带院子的房子，可以让她每天都闻到栀子花的香味，可以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太好了……”他哽咽着说，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头底下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硌着他的脸，里面夹着的彩票，像一张通往未来的船票。
他迅速起床洗漱，换上校服。
镜子里的少年，眼睛红红的，却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走到楼下时，柳如烟己经在等他了，手里拿着两个肉包。
“给你。”
她把肉包递给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晚？”
“有点激动。”
小文接过肉包，咬了一大口，温热的肉汁在嘴里化开。
“怎么了？”
柳如烟好奇地问。
小文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想告诉她真相。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什么。”
他笑了笑，“就是觉得，今天会是个好日子。”
柳如烟被他说得莫名其妙，却也跟着笑了：“那我们快走吧，不然真迟到了。”
两人并肩走在上学的路上，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把路面的积水照得闪闪发光。
小文看着柳如烟被阳光晒得微红的侧脸，突然觉得，五千块虽然不多，但却是他和她幸福的起点。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彩票，心里充满了力量。
创业大赛的报名表己经填好了，就放在书包里。
他的商业计划书，在柳如烟的帮助下，也快写完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对了，”柳如烟突然想起什么，“周末去我家吃饭，你想吃什么？
我让我妈给你做。”
“阿姨做的都好。”
小文笑着说，“只要是你家的饭，我都爱吃。”
柳如烟的耳尖红了，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少年少女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小文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的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柳如烟，他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这一次，他要把所有的亏欠，都一点点补回来。
他要让她知道，她的等待，从来都不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