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蜷缩在残存的神龛后面，怀里揣着半块从垃圾堆里翻到的麦饼——这是他被那几个皂隶抓进衙门又放出来后，找到的第一口吃的。
衙门里的经历比他想象中更惊险。
他被推搡着扔进阴暗的牢房，隔壁关着个浑身溃烂的乞丐，日夜咳嗽不止，痰里的血丝溅在稻草上，像开了一片诡异的红花。
幸好他急中生智，想起原主脑中零碎的经史知识，在提审时背了几段《论语》，又装出一副文弱书生的怯懦模样，那审理的官差见他实在不像“画皮鬼”，加上没找到任何证据，骂骂咧咧地罚了他二十大板，便把他赶了出来。
二十大板虽没下死手，却也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
后腰的旧伤混着臀腿的新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不敢回之前那间土坯房，怕再被皂隶撞见，只能躲进这处废弃的城隍庙，靠着路人丢弃的残羹冷炙苟延残喘。
“咳咳……”许仙捂着嘴咳嗽起来，手心沾了点淡淡的血丝。
他知道这是气血亏空的征兆，放在现代或许只是营养不良，可在这缺医少药的乱世，一点小病都可能要了命。
他摸了摸怀里的麦饼，硬得像块石头，可胃里的绞痛让他顾不上许多，正想掰一块塞进嘴里，鼻尖却突然钻进一股异样的气味。
不是霉味，不是腐烂味，而是一种……甜腻中带着腥臊的气息，像极了变质的蜜饯混着生血。
许仙的动作猛地顿住，原主记忆里那些关于“狐妖”的片段瞬间涌上心头——据说那狐妖最爱在黄昏时分出没，专挑落单的男子下手，吸其生魂，食其精血，每次出现前，都会带着这样一股奇特的腥甜气。
他僵硬地抬起头，看向破庙门口。
夕阳的余晖正从倒塌的墙垣斜射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而那光影的尽头，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影。
那是个女子，穿着一身极不合时宜的火红狐裘，在这闷热的暮春时节显得格外扎眼。
狐裘的毛锋油亮，像是活物的皮毛，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她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赤红，像两盏浸在血里的灯笼。
“嗤……”一声轻笑从阴影里传来，带着几分魅惑，又带着几分残忍。
女子缓缓迈步走进来，脚下的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许仙的心跳上。
随着她的走近，许仙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
一张极美的脸，肤白胜雪，眉梢眼角带着天然的媚意，可那双赤红的眼瞳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她的手——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青黑色的光泽，像十柄淬了毒的弯钩。
“好鲜的生魂……”女子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自己的嘴唇，舌尖划过唇瓣的动作带着说不出的妖异，“还是个带着书卷气的，比那些粗鄙的武夫好吃多了。”
她的声音像丝绸摩擦，却让许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她！
原主记忆里那个在北巷勾走张屠户婆娘魂魄的狐妖！
“你……你别过来！”
许仙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神龛的石壁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想站起身逃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后腰的伤口在刚才的碰撞中再次裂开，疼得他眼前发黑。
狐妖似乎很享受他这副惊恐的模样，脚步不急不缓，赤红的眼瞳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跑？
你觉得，在这破庙里，你能跑到哪里去？”
话音未落，她突然动了。
身影快得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带起一阵浓烈的腥风，首扑许仙面门！
那十根青黑色的利爪在夕阳下划出寒光，眼看就要戳进他的眼眶！
许仙吓得心脏骤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完了。
他才刚在这乱世喘了口气，难道就要这样被妖怪撕碎了？
现代医学救不了他，这具孱弱的身体也护不住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濒危，符合激活条件……“儒武双修系统” 正在激活……10%…50%…100%…激活成功！
文道模块开启：可通过研读经典、书写文章、践行道义等方式修炼 “文气”，文气可化为术法，具镇邪、疗愈、言出法随等功效。
武道模块开启：可通过锤炼肉身、修习武技、实战搏杀等方式强化 “肉身”，肉身强度提升后可获锻体、强筋、以力破法等能力。
什么东西？
许仙猛地一愣，闭着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开一条缝。
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可那机械音还在继续：新手福利发放：文气基础运用（入门），肉身基础强化（微弱）。
当前状态面板：宿主：许仙文气：0.1（微弱，可勉强催动基础符文）肉身：3（普通成年男性平均为5，宿主当前处于虚弱状态）文道进度：0%武道进度：0%掌握技能：无当前危机：狐妖（炼气期低阶），生命威胁程度：极高这……这是系统？！
许仙的脑子瞬间炸开了。
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浸淫过网络文学的年轻人，他对“系统”这个词并不陌生。
可他从没想过，这种只存在于小说里的东西，竟然真的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儒武双修……文气镇邪……肉身破法……” 这些词语像闪电一样划过脑海，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也许……他有救了？
“死到临头还在走神？”
狐妖的声音带着怒意，利爪己经近在咫尺，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仙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不知道文气怎么用，也不知道肉身强化在哪里，只看到状态面板里那句“文气可勉强催动基础符文”。
符文……写字？
他想起了刚才系统说的“文气以字为术”，想起了民间传说里道士画符驱邪的场景。
没有朱砂，没有黄纸，甚至没有笔墨……来不及多想，许仙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
一股腥甜的血气涌入口中，他忍着剧痛，抬起右手，用带着血的指尖在左手掌心急促地划了一个字。
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最能代表“镇邪”之意的字——“镇”！
歪歪扭扭的血字刚在掌心成形，他就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文气”像是被点燃的火星，顺着手臂经脉猛地涌向掌心！
“嗡——！”
刹那间，掌心的血字爆发出刺目耀眼的金光！
那光芒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沛然莫御的正气，仿佛千军万马踏过，又像圣贤诵经之声在耳边回响。
一股无形的屏障以他的掌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呃啊——！”
狐妖的利爪正好撞在那道金光屏障上，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样，整个人被狠狠震飞出去，撞在远处的断墙上，碎石簌簌落下。
她身上那件火红的狐裘瞬间变得焦黑，赤红的眼瞳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文气……你怎么会有文气？！”
狐妖捂着自己被金光灼伤的爪子，那里的皮毛己经焦卷，冒出阵阵青烟。
她怨毒地瞪了许仙一眼，似乎还想再扑上来，可看到许仙掌心未散的金光，终究是忌惮地后退了半步。
“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她怨毒地丢下一句，身体猛地化作一团青烟，“嗖”地一下从破庙的窗口窜了出去，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只残留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混杂着之前的腥甜气，闻起来格外刺鼻。
金光在狐妖消失后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像烛火一样熄灭了。
许仙只觉得体内那点微薄的文气被消耗得一干二净，眼前猛地一黑，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脑海里的系统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提示：文气耗尽，宿主陷入短暂昏迷。
检测到宿主肉身损伤，微弱文气自动触发疗愈效果（持续缓慢恢复中）。
提示：炼气期低阶妖魔即可对宿主造成致命威胁，请尽快提升文道或武道修为。
破庙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像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下来。
远处的街巷传来零星的犬吠和人的吆喝，偶尔还有几声诡异的尖啸划破夜空，不知是夜枭的啼叫，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黑暗中，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一缕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白色气流，正从他胸口缓缓升起，顺着经脉流转向西肢百骸，滋养着他受损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