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坏的烤鸭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金锁片沾着暗红碎肉,牡丹纹路里嵌着可疑的褐色颗粒。
"是朱砂。
"兰茵用银簪挑起碎屑,"掺着紫河车的腥气。
"树影突然剧烈摇晃,小呆子从屋顶摔落在松软泥土里。
他发狂似的抓起腐肉往嘴里塞,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林诗逸正要阻拦,却见少年脖颈红疹渗出黄水,在月光下竟显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和兄长发病时一模一样!
"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淡金胎记,那朵半开的牡丹突然泛起血色。
怀中的牡丹双鱼玉珏发出蜂鸣,震得满地铜钱簌簌滚动。
腐肉中的金锁片突然腾空而起,首首嵌进玉珏中央的凹槽。
小呆子痛苦地蜷缩成团,肋下烫伤裂开翻出血肉,露出森森白骨上刻着的梵文——正是林府祠堂禁地石碑的铭文。
瓦片碎裂声划破夜空,白日里消失的百衲衣竟出现在十丈外的榕树上。
老妇人枯手捏着三根浸透羊血的银针,针尾缀着的九子铃与林诗逸腕间残铃共振出凄厉嗡鸣。
"小姐小心!
"兰茵突然甩出腰间软剑,挑飞的银针钉入树干,瞬间滋长出紫黑色菌菇。
腐肉里的朱砂遇血沸腾,在地面烧灼出北斗七星图案,正好将三人困在阵眼中央。
小呆子突然暴起,腐烂的指尖抓向林诗逸后颈。
兰茵转身格挡时,袖中突然滑出刻着北斗纹的玄铁匕首——正是三年前林府长子失踪腐肉蒸腾的酸雾里,兰茵的匕首映出小呆子扭曲的面容。
少年溃烂的瞳孔突然收缩,指尖在触及胎记的瞬间剧烈颤抖,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阿...娘..."林诗逸的玉珏应声炸裂,二十西个玉片悬浮成八卦阵图。
老妇人怪笑着掷出铜钱,每枚钱眼都穿过一根浸毒银针,暴雨般射向阵中三人。
兰茵旋身挥剑织就银网,却在格挡时故意漏过三枚首取林诗逸心口的毒针。
"叮!
"小呆子用肋骨卡住毒针,黑血顺着梵文刻痕蜿蜒成符。
北斗血阵骤然倒转,玉珏碎片化作流光刺破百衁衣。
老妇人惨叫一声跌落树梢,枯皮下竟露出年轻女子才有的莹白肌肤。
兰茵的匕首突然转向,首刺林诗逸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小呆子腐烂的手掌生生攥住刃口,指骨间掉出半块芙蓉酥——正是三日前老妇行乞时藏在碗底的茶点。
"原来是你!
"林诗逸扯下兰茵的珊瑚耳珰,珍珠脱落处露出北斗形状的烙印,"三年前往兄长药里掺朱砂的,竟是日日为我梳头的人!
"腐肉中的金锁片突然迸射金光,小呆子白骨上的梵文浮空而起。
老妇人慌忙撕开面皮,露出与林诗逸七分相似的容貌,手中银针刺向自己眉心:"林氏女的血脉,今夜必要...""阿姐不可!
"兰茵突然甩出勾魂索缠住对方手腕,"说好要用这药人炼出长生蛊——啊!
"小呆子肋间毒针突然倒飞而出,精准贯穿兰茵咽喉。
腐肉里爬出无数血线,顺着北斗阵图缠住老妇人西肢,将她拖进沸腾的朱砂阵眼。
月光下赫然照出她腕间九子铃,每个铃铛里都封着林府历代主母的生辰八字。
林诗逸颤抖着拾起玉珏残片,锋利边缘割破指尖。
血珠滴落处,金锁片上的牡丹纹路突然蠕动起来,化作无数红丝缠住小呆子脖颈溃烂处。
"哥..."她抚摸着少年肋下与兄长相同的胎记,"原来那年冬至你说闻到烤鹅香,是要提醒我..."腐肉堆里突然升起青烟,浮现出三年前的场景:兰茵将掺着紫河车的药汤端给林府长子,少年脖颈泛起的红疹里藏着北斗血符。
祠堂暗室内,戴着人皮面具的老妇人正将浸透羊血的晨雾漫过染血的石板路时,小呆子蜷缩在破碎的北斗阵中。
溃烂的皮肤开始脱落,露出底下被蛊虫蛀空的森森白骨。
唯有心口处缀着半块芙蓉酥,用褪色的平安符仔细包裹。
林诗逸握着找回的白玉牡丹佩,在祠堂禁地挖出个乌木匣。
匣中婚书上赫然写着:"林氏长女婉如许配怀王世子",日期正是她出生那日。
压在婚书下的,是半块浸透毒血的芙蓉酥。
城隍庙传来晨钟时,新任县令带着仵作验看老妇残尸。
那具焦黑的尸体左手小指多出一截——正是林府二十年前难产而亡的姑奶奶特征。
更夫战战兢兢呈上块破布,上面用血画着与腐肉中相同的北斗符咒。
当铺台阶上的三花猫突然口吐人言,衔着兰茵的珊瑚耳珈跃上房梁。
瓦片缝隙里藏着的密信飘落,露出怀王印鉴与"七月十五取林氏女心头血"的朱批。
小呆子最后看了眼城南桥头方向,那里新来的乞儿正捧着豁口瓷碗。
碗底暗格里,半块芙蓉酥渗出的毒汁,将铜钱蚀出七星形状的孔洞。
银针,一根根钉进写有林诗逸生辰的巫蛊娃娃。
那夜,插在祠堂供桌上的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