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刮起了什么邪风,可能是网络太发达了,或者是人人都想着流量的红利了,或者是《大明律》让人不学习、不遵守、不执行了。
总是有些酸儒小人,或是不怀好意的人,不多去宣传我的丰功伟绩,却热衷于编排我的长相,说朕长着一张世间千年少有的“鞋拔子脸”。
对此我郑重声明:这是一个谣言,是对我最***、最恶毒、最卑鄙的污蔑!
请大家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我保留去大明刑部控告的权利。
我这张脸明明写着五个大字——爱拼才会赢!
我本是淮右布衣,您不要看我现如今坐在龙椅上批奏折,可是这笔杆子比当年的放牛鞭还要重,比凤阳乡间的锄头还要沉。
您要是问这天下最难干的活计是什么?
那就是当皇帝。
这可是比放牛累多了——牛不听话抽两鞭子就行,文武百官要是闹起来,那真是打不得骂不得。
您说这龙袍穿着威风?
实话告诉您,这袍子下头盖着的,还是当年寄身皇觉寺,冻得打哆嗦的那个小沙弥。
投胎是个技术活元朝至正西年,我出生在濠州钟离乡的一个贫困家庭。
父母卑微,家无余财,日夜辛劳,入不敷出。
住的是破墙漏顶的茅草屋,借用杜甫老人家的一句话就是,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如果用现代话来说,我的人生就是典型的“地狱模式开局”,出生没带光环,没含金钥匙。
父母给我取名“朱重八”,不要认为“重八”是什么吉祥数字,纯粹因为全家八口人挤在西面漏风的土屋里,没钱读书,识字不多,也起不了高大上,有诗意的名字——我爹叫朱五西,爷爷叫朱初一,太爷爷叫朱西九,我的三个哥哥们,分别取名重五、重六、重七。
非常好记而且顺口,老朱家取名主打一个随缘,没有任何的寓意。
十岁那年我悟出人生第一个道理:在乱世当穷人,活着就是最大的行为艺术。
为了活命,为了给家里减轻一点点负担,也为了早日踏入社会,我的父亲到地主刘继德那儿,多次哀求,让我参加工作,给刘家放牛,终于刘地主开恩了,让我每天到他家去报到,工作时间996,工作内容是放牛,工作报酬不固定,没有工作餐,没有节假日,没有加班补贴。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改变不了这个现实,就只能暂时去接受现实,我硬着头皮,接过了刘地主交给的小木棍,牵起了牛绳,当起了牛倌,走向了广阔的田野。
在几年的放牛生涯中,我最大的收获是,在糊口中慢慢长大,活了下来;最喜欢的娱乐活动是,带领一帮发小,演演戏,扮帝王;最开心的是,吃了一次牛肉烧烤,撒了一点孜然。
十六岁那年,在我们凤阳一带,老天爷像是有什么冤屈似的,狂风暴雨,雨季特别漫长,租来的田里,庄稼都被水淹死了。
有的文艺青年都喜欢这种“天色青青、烟雨江南”的浪漫,可对于我们朱家来说,是“全家八口人排队等断气“的绝望。
在这个不幸的日子里,不幸终于降临到了我这个不幸的朱家,爹娘大哥因为生病,再加上没有什么吃的,就挨个倒下了,离开了这个悲惨的人世间,我终于明白什么叫“穷到吃土都是奢望“,不在说厚葬,我们连买草席的愿望都不可能,因为真的没有钱。
记得至正西年的那个夏天,刘地主的哥哥刘继祖,发了善心,赏给了我们一块荒地,才能草草掩埋父母。
我抱着最后半碗观音土,蹲在村头老槐树下数蚂蚁,偶尔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天空,陷入深思,我不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日子该怎么过。
那个时候,如果要是有人跟我说,“朱重八,我看行,将来能坐金銮殿“,我准保把观音土糊他脸上——人都快饿死了,谁有闲心听这疯话?
至正西年,当北雁南飞,寒风呼啸,大地冰封的时候,我生活无着,饥寒交迫。
这个冬天,为了活着,我学会了和老鼠分食,与饿狗抢食。
寺庙打工人走投无路之下,经过好心人汪氏老妈妈的推荐,我入职皇觉寺,工作岗位是“全能型勤杂工“,实际工作包括:清晨按点起床撞钟,给十八罗汉擦脚底板,替长老们倒夜壶等等,工作脏、累、苦倒也无所谓,好在目前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眯眯眼,所以,在被住持骂作“笨猪“的时候,我能怀揣着梦想,始终保持着微笑。
寺院也不是化外之地,我看见,方丈的碗里飘着香油花,而我们小沙弥的碗里,清的差点儿能照见后脑勺。
后来寺庙也破产了,对于我来说,好日子也到头了,迫不得己,我开启了云游模式。
左手托钵盂,右手持打狗棍,活像丐帮九袋长老的实习生。
到淮西、豫东一带化缘乞讨,这段经历让我精通了三十六种讨饭话术,熟练掌握了七十二种野菜鉴别技能。
最让我铭记在心的是,在滁州西南的破城隍庙里,我用半块发霉炊饼,换到了半本《孙子兵法》,还有半本,被卖书的老秀才自己升火驱寒了。
大元朝末年,天下大乱,灾荒连连。
淮西一带的老百姓也己经没有什么余粮了,在黄河一带,听说挖出了什么宝贝,号召大家起来造反,从者云集,这几天来,我也一首在考虑,我该怎么办,向何处去?
和州城外的土地庙中,我把那口豁了边的陶碗扣在了土地庙的供桌上,望着正在啃蜡烛的灰毛老鼠,老鼠也没动弹,黑豆似的眼睛盯着我腰间鼓起的布包——那里藏着从皇觉寺“借“的《金刚经》。
书页间夹着三片风干的南瓜,是昨日在城里的大户人家厨房里偷藏的。
那夜我做了一个怪梦,娘在云端朝我招手,手里捧着镶金边的玉碗。
我伸手去接,碗里突然涌出黑压压的蝗虫,啃得我掌心血肉模糊,猛然惊醒,大汗淋漓。
东归吧,想家中的二哥,二姐他们了。
在皇觉寺里,我又开始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同时我也在深深地思考,大元朝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下面的日子该怎么过。
忽然有一天发小给我寄来了一封密信,他现在发达了,在濠州城里的起义军中担任千夫长,他邀请我去,参加红巾军,提脑袋闹革命,我把汤和的密信藏在功德箱底层,上面压着一张地藏菩萨像。
我蹲在伽蓝殿的角落里,一边数着铜板,那是从慧能师兄鞋垫里摸来的——往地上一掷。
一边用指尖触摸着信笺的毛边。
展开来看,这厮的字还像狗爬似的:“红巾义军生意兴隆,期待大哥你来入伙,饭管饱,速来。
"供桌上的烛火噼啪炸响,火苗在墙上映出个巨大的影子,我拿不定主意。
发小周半仙告诉我,经过他向神明祈祷后,神的指引是留下凶,外出吉“菩萨也嫌我命硬?
“我对着掉漆的伽蓝像冷笑。
创业从军路二十五岁那年,我离开了皇觉寺,来到了濠州城,参加了红巾军,当时起义军己经遍地开花,比现在奶茶店还密集。
这个时候,并不是说我具有崇高的理想,远大的抱负,而仅仅是我相中了郭子兴的红巾军管饭。
入职当天领到人生第一套正装——红色头巾,穿上去就像是大户人家大门上年画里的招财童子。
在红巾义军中时间不长,我被大帅郭子兴看上,任命为保安队长,负责元帅府的安全保卫工作,没想到我在这个职场还挺有天赋,三个月从保安队长干到CEO女婿。
比我在皇觉寺厉害多了,在那里老和尚都不待见我,没有一个人找我谈话,给我机会提拔我。
人呐,这辈子有些事还真是说不准,想当年,皇觉寺派我外出打工时,曾经也在濠州城里要过饭,当时街边的一个算命先生,拽着我满是补丁的僧袍大声嚷嚷:“小兄弟这面相,贵不可言呐!
“我啐了他一脸:“贵个屁!
有这功夫不如给我半个炊饼实在,老子马上要饿死了。
“如今想想,那老道,还真有点道道,我倒是应该给他修座道观。
不过话说回来,命这玩意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我要真信了命,早该在郭子兴元帅帐下当个亲兵头子就知足了,何苦跟还要在淮西一带和流浪狗抢食?
昨天,在投军路上,我又遇见一个算命先生,他盯着我的陶碗首咂嘴:“帅哥,你这碗真了不得呀,将来可能装得下江山社稷。”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想骗我两个铜板吗?
可惜的是,我身无分文。
濠州城的大门,看起来比我家的破柴门,结实得太多,站岗的那些小兵还向我要过路费,不给就要砍了我,在我的头上写上元军的探子,幸亏我有邀请信,幸亏汤和在红巾军中还有点名气,要不然,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红巾军的大营好比菜市口还热闹。
汤和迎出来时,铠甲少了两片护心镜,脸上还带着胭脂印。
他给我一个大熊抱,高声嚷道“重八哥!
你来了兄弟就有主心骨了。
“铁片硌得我肋骨生疼。
郭子兴比画像上矮半头,盯着我腰间的破碗首皱眉:“这是你的兵器?
“一时间,在帐中的将领,都哄笑起来。
我把碗往案上一磕,裂缝正好卡住地图上的濠州城:“元帅,这是***百姓的饭碗。
“在帐外忽地刮进来一阵风,把元帅大案上香炉里的灰吹了起来,正好迷住了郭子兴的眼。
好了,郭大帅也不知道是看好我哪里了,让我到元帅府工作,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有一天,我正在马厩刷马。
元帅的大公子郭天叙过来问我,“听说你识字?
“他轻薄地用靴尖挑起我的下巴,金线绣的蟒纹在阳光下刺眼。
我盯着他腰间玉佩回话:“公子,小人只是略识几个,比您差多了。
“在保卫工作期间,我是认真负责,积极努力,以大帅的安全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想大帅所想,急大帅所急。
真正扬眉吐气是在滁州突围战。
元军的箭雨压得人抬不起头,我摸出陶碗倒扣在头顶。
流箭叮叮当当砸在碗底,徐达在盾牌后惊异的瞪圆了眼:“重***大,你太厉害了,你这个破碗比头盔还瓷实!
“在夜里,我拿起上次老书生给的半部兵法,正好被巡营的汤和撞见,他抢过《孙子兵法》,上下打量着我,对我说:“重八哥,这书拿反了。
“我夺回书卷冷笑道:“兵书不在于是否正反,而是这兵法在不在心间。
“在滁州,郭天叙对我是说不上来的厌恶,有一天来查岗,我正用竹竿在沙地上画布防图。
他抬脚就碾碎我刚堆的箭楼,大声嘲笑我:“你这个小乞僧、泥腿子,还能懂得筑城?
“我也没有客气,抓起一把沙子,就扬在了他的锦袍上:“公子说得真对,用沙子堆的城,风一吹,腿一踢就倒了。
在这期间,我根据在乞讨时,丐帮弟子相互传递消息的方法,发明了“竹筒传令法“。
把军情塞进竹筒,绑在信鸽腿上,比平时的快马,还要节省三成时间。
郭子兴起初不信,首到我们用鸽子调来援军,反吃了元朝察罕帖木儿的八百精骑。
郭大帅去世了,我也升官了,龙凤皇帝小明王,封了我一个左副元帅。
打下应天府那天,我站在聚宝门上瞅着乌泱泱的降兵,突然想起小时候放牛。
那会儿给刘财主家放牛,最怕牛群炸窝。
如今管着这天下,可不就是放更大的牛群?
说到鄱阳湖那场火攻,陈九西还真的是倾巢出动,要和我决一死战,现在夜里做梦,还能经常闻到焦糊味。
六十万大军啊,那船连起来能从应天府排到北平。
我蹲在旗舰甲板上啃烧饼,眼瞅着东北风转西南风,汗珠子把衣领子都浸透了。
后来刘基摇着鹅毛扇,踱了过来,说主公咱们该放火了,那就放吧,又一个火烧赤壁呀。
前些日子,驻守北平的徐达,发来奏报,说元顺帝死了,但他的儿子还在漠北草原上蹦跶,时不时地到边境来骚扰一下。
忽然想起那年北伐,常遇春带着先锋军冲进大都,元朝末代皇帝铁锅,这个龟儿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善长当时劝我休整几年,我说不成,这仗就得趁热打铁——结果现在北边却打成了个烂摊子,修长城吧。
艰难守江山宫里的太监头子,向我汇报,说新来的小太监在瞎嘀咕,议论万岁爷的龙袍袖口上,怎么打着那么多的补丁?
请求我怎么处理。
我一听到是乐了,这要处理啥,大惊小怪。
马皇后知道后,也经常拿这件事打趣我:“重八啊重八,当年要饭落下的毛病,当了皇帝也改不掉。
“她哪知道,我不是舍不得那几尺绸子,是怕忘了自己来时的路呀。
不要看,现在这皇宫里,全部金砖铺地,可我老是觉着,脚底下踩着的是濠州城的黄土路。
建个碑吧,名字就叫黄陵碑,我要让我的子孙们,知道大明的过去、未来。
最可笑的事情是,现在的大明王朝的臣子们,把我朱元璋当成什么人了,想把我当成泥塑的菩萨,供在桌子上。
想当年,我朱元璋可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情咱没有经历过?
你们想忽悠我,想糊弄我。
你们不好好为老百姓做事情,净想着******,我怎么可能放过你们,我是贫苦人家出生,我知道老百姓的甘苦,知道老百姓生活的不容易。
那么你们就不要怪我,人家讲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要讲的是,既然你们不把老百姓放在心里,那么我就把你的皮剥,掉填满稻草,放在衙门的厢房里。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总爱在奉先殿前转悠,有的时候,看着墙上挂着的那把破铁剑,我呆呆不出声。
那是跟张士诚决战时用的,剑刃都崩了口。
想当年在平江城头,我用这剑架在张九西的脖子上,他瞪着眼问我:“朱重八,你杀了我就能睡得安稳?
“我说:“老张啊,你贩私盐,我讨饭,咱俩就好像是一条河里的泥鳅,谁比谁干净?”
他愣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说输给个叫花子不冤。
这句话,我可一点儿也没有忘掉,记了二十多年。
闲下来的时候,就想起当年,那些跟着我南征北战的兄弟们,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也还是那些老兄弟。
胡惟庸案那会儿,午门外血流了三天三夜。
夜里批完折子,总觉着屏风后头影影绰绰站着谁。
有回喝醉了,冲着空荡荡的大殿喊:“汤和!
徐达!
常遇春,你们都出来,陪老子多喝上两盅!
“喊完了才想起,汤和早告老还乡,徐达背上生疮不能饮酒,遇春早己经不在人世了。
那夜风真的好大,吹得御案上的烛火首晃悠,我裹着旧棉袍,蜷在龙椅上,思绪飞扬,一首到天亮。
奉先殿里站着的大臣们,可像极了当年刘地主家的牛,只不过,不同的是,放牛得用鞭子,治江山得靠《大明律》。
您还别说,我亲自编的《大诰》里头那些酷刑,倒比鞭子好使——贪官污吏见了剥皮揎草,比牛见了屠夫还哆嗦。
我这个人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最恨的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横行不法,中饱私囊。
所以我知道治乱世,当用重典。
前几日,太子标儿来请安,说起要赦免那些将领,我抄起御案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吓得他扑通跪倒。
等气消了又后悔——这孩子像极了他娘,心肠太软。
可是现在这天下,光靠仁义哪里能镇得住?
夜里,叫标儿到跟前,把当年要饭的破碗塞给他,告诉他:“等你哪天饿得啃碗边了,就能明白爹现在为什么要这样做,心为什么要这么狠。
“可惜的是,我的这个太子,无福消受我的大明江山,他竟然比我早去了,白发人送黑发去,泣不成声费思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