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无极心头剧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惊骇与不解。
“其一,为‘离魂之症’。”
太清道人目光如电,似乎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千里之外江家婴儿床上的江辰。
“其魂魄过于强大精粹,远超其孱弱肉身所能承载。
甫一降世,魂魄与肉身未能完美契合,如同巨舰困于浅滩,神兵置于凡鞘。
强大的魂力无处安放,反噬自身,灼烧其躯壳,故有高烧不退之象。
此非寻常病症,乃先天命格与肉身根基不谐所致,凡俗医道,自然束手无策。”
公孙无极听得心惊肉跳,他虽为幻灵境,对魂魄之道也有所涉猎,却从未听过如此离奇又凶险的先天之症!
魂魄太强也是祸?
那龙凤异象……“前辈,那……那龙凤异象,莫非是……”公孙策忍不住开口询问,声音发颤。
太清道人微微颔首,肯定了公孙策的猜想:“不错。
那并非祥瑞,而是此子魂魄本源引动的天地异象。
其魂魄本质……非凡尘所有。”
他点到即止,并未深言,却足以让公孙父子震撼得无以复加!
非凡尘所有?
那是什么?
仙魂?
神魄?
“那……那第二劫呢?”
公孙无极声音干涩,感觉喉咙被堵住。
太清道人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似悲悯,似凝重,又似洞察了某种残酷的未来:“第二劫……为‘夺运之劫’。
此劫不在其身,而在于其至亲血脉,在于……其母族公孙氏!”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在公孙无极和公孙策脑中炸响!
“夺……夺运之劫?
应在我公孙家?!”
公孙无极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身为公孙家主,深知“夺运”二字在古武世家、在玄门秘术中的份量有多重!
那是足以让一个显赫家族气运衰败、传承断绝、族人横死的恐怖诅咒!
“前辈!
这……这从何说起?
辰儿是我公孙家的亲外孙啊!
血脉相连,怎会……”公孙策也慌了神,语无伦次。
太清道人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蕴含着千钧之重,压得整个静室的气氛更加凝重:“天命之子的降生,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因果与业力。
其非凡魂魄引动天地异象,亦引动了某些……潜藏于命运长河深处的觊觎与反噬。
这‘夺运之劫’,并非此子本意,而是其自身强大的命格与气运,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在无形中扭曲了周遭的因果线。
其母族公孙氏,血脉与之最为亲近,气运与之勾连最深,故首当其冲,成为那无形业力与反噬宣泄的‘泄洪之口’。
此劫若应,轻则家族气运衰退,人才凋零;重则……血光冲天,根基崩毁。”
太清道人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利刃,一字一句刺入公孙父子的心脏。
公孙无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浑身冰凉。
他想起了家族会议上隐隐的不安,想起了自己出发前妻子慕容飞雪那担忧的泪水……难道,冥冥之中早有预感?
“前辈!
可有解法?!”
公孙无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冀。
这己不仅仅是救外孙,更是救整个公孙家!
他不再是什么幻灵境家主,只是一个祈求家族存续的老人。
公孙策也跟着父亲跪下,重重叩首。
太清道人看着跪伏在地的父子二人,目光深邃。
他缓缓抬起右手,宽大的道袍袖口无风自动。
只见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金芒亮起,如同黑夜中引路的萤火。
那金芒虽微弱,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与玄奥道韵,瞬间驱散了静室内的部分阴霾。
“此子之‘离魂之症’,贫道可暂时压制。”
太清道人指尖金芒流转,虚空中仿佛有无形的符文在勾勒,“贫道需亲至江家,以‘定魂针’锁其躁动魂魄,引其魂力归于灵台紫府,温养其孱弱肉身。
辅以贫道独门炼制的‘养魂玉液’,当可保其三年无虞。
三年之内,其魂魄与肉身当能初步融合,高烧自退。”
听到这里,公孙无极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三年!
至少外孙有救了!
“多谢前辈!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公孙无极激动得声音发颤。
“然……”太清道人话锋一转,指尖金芒收敛,目光变得无比凝重,“此仅为治标之法。
其魂魄根源之强,非长久之计。
三年之后,若寻不得彻底解决其魂魄与肉身平衡之法,或寻不得化解那‘夺运之劫’的根源,不仅此子依旧难逃魂飞魄散之厄,其母族公孙氏……大劫必至!”
如同从云端跌落深渊,公孙无极父子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三年!
只有三年!
“至于那‘夺运之劫’……”太清道人目光扫过公孙无极父子,带着一丝深意,“此劫无形无相,源于因果业力纠缠,非人力可强行斩断。
贫道无法首接替公孙家化解此劫。”
公孙无极的心瞬间揪紧。
“但,”太清道人话锋再转,“万物相生相克,劫中亦藏一线生机。
此生机,不在外物,而在……尔等自身。”
“请前辈明示!”
公孙无极急切道。
“其一,固本培元。”
太清道人声音沉凝,“公孙家主,你需立刻返回,整顿家族。
所有族人,务必谨守本分,戒骄戒躁,勤修武德,广积善缘。
凝聚家族人心信念,加固家族气运根基,如筑堤防洪,使其面对冲击时,能有更多抵御之力。
此乃以‘正’御‘邪’。”
“其二,寻源问道。”
他目光落在公孙策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与期许,“此劫因天命之子而起,其生机亦可能与之相关。
三年之内,公孙家需倾力寻找化解其魂魄隐患的契机,这或许也是解开夺运之劫的关键钥匙。
世间之大,奇人异士、上古遗迹、天地奇珍……未必没有一线希望。
此子……或许本身就是破劫的关键。”
公孙策感受到那目光中的重量,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用力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晚辈明白!
定当竭尽全力!”
“其三……”太清道人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望向无垠星空,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静待变数。
天命运转,玄机莫测。
或有外力,或有转机,非此刻所能尽窥。
保持警惕,亦要保持希望。”
说完这些,太清道人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刚才的推演与讲述耗费了巨大心神。
静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深沉的寂静,只有檀香无声缭绕。
公孙无极父子跪在地上,心中翻江倒海。
巨大的压力与短暂的希望交织在一起。
外孙江辰有救了,但只有三年时间。
公孙家头顶悬着一柄名为“夺运之劫”的利剑,唯一的生机,竟系于那个命悬一线的婴儿,以及他们自身能否在这三年内抓住那渺茫的契机。
“贫道即刻启程,前往江家。”
太清道人闭目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公孙家主,你二人可随行。
至于诊金……”公孙无极连忙道:“前辈但有所命,公孙家无有不从!”
太清道人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难以察觉的弧度,并非索求,更像是一种了然:“待贫道看过那孩子再说吧。
或许……那孩子本身,便是最大的‘因果’。”
他缓缓起身,那袭朴素的青色道袍仿佛承载着万古青天。
随着他的动作,静室内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月光似乎也变得更加清亮。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跪地的公孙父子轻轻托起。
“走吧。”
太清道人拂尘轻搭臂弯,一步踏出静室,身影融入庭院清冷的月色之中,步履看似缓慢,却缩地成寸,瞬间己在数丈之外。
公孙无极与公孙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沉重,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微光。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整理心绪,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期盼,紧随着那道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青色身影,匆匆下山,奔向那寄托着家族希望与危机源头的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