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假泪与真痛
我缩在角落的阴影中，看着吊唁人群像潮水般涌向林薇薇——那个刚刚谋杀了我，现在却扮演着"痛失挚友"角色的女人。
"晚晚...你怎么能这样离开我..."林薇薇跪在我的遗像前，肩膀剧烈抖动，精心烫卷的发尾随着抽泣轻轻颤动。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素白连衣裙，衬得她肤如凝脂，脆弱得像个瓷娃娃。
多么完美的表演。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把我推下高楼，我几乎都要被感动了。
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中年贵妇上前搀扶林薇薇："薇薇，别太难过了...苏晚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这样伤害自己..."林薇薇顺势靠在那位夫人肩上，抽噎得更加厉害："王夫人...我和晚晚从大学就是最好的朋友...没有她我该怎么办..."我冷眼旁观这场闹剧，注意到林薇薇低头拭泪时，偷偷从手包里摸出粉饼，迅速补了补眼下遮瑕。
她的假睫毛完好无损，眼线一点都没花——因为根本没有真眼泪。
我的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三个月前，就是这双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毫不犹豫地将我推下高楼。
现在，这双手正优雅地捏着镶钻手帕，假装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泪水。
"林小姐和苏小姐感情真好啊。
"我身旁两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小声议论。
"听说林小姐这几天哭晕过去好几次，医生都来了。
""可不是吗，听说她坚持要戴苏小姐生前最喜欢的项链来送别..."我的视线立刻锁定林薇薇的脖子——那条红宝石项链在灵堂的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坠楼前一天林薇薇特意来借走的。
"说是要戴着它参加一个重要活动..."当时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晚晚，就借我一天嘛，我保证不会弄丢。
"原来那个"重要活动"就是谋杀我。
林薇薇现在抚摸着项链坠子，声音提高了八度："这条项链是晚晚最珍视的宝物...她说戴着它就像妈妈在身边保护她..."她哽咽了一下，"现在，就让我代替阿姨守护晚晚最后的旅程吧..."我的胃部一阵绞痛。
她怎么敢？
怎么敢用我母亲的名义来装模作样？
愤怒如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我几乎要冲上去扯断那条项链——"各位来宾，请入座。
追思仪式即将开始。
"司仪的声音让我猛然清醒。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回椅子上，翻开葬礼程序单遮挡住脸。
宾客们陆续入座。
我注意到江临风坐在第一排正中央，身边留着一个空位——理论上那是"家属"的位置，而现在坐上去的正是林薇薇。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林薇薇的手自然地搭上江临风的手臂，停留了两秒才收回。
多么默契的一对杀人凶手。
"首先，请允许我代表家属感谢各位莅临苏晚女士的追思会..."司仪开始例行公事的开场白。
我的目光扫过全场。
大约两百人的灵堂座无虚席，***的董事们占据了前三排，后面是各路商业伙伴、社会名流，甚至还有几位政府官员。
看来江临风把我的葬礼变成了又一个社交场合。
"...下面有请江临风先生致辞。
"掌声中，江临风缓步走上台。
他今天穿了一套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那张英俊的脸上写满悲痛，眼下有明显的青黑，看起来像是几天没睡好。
多么精湛的表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个"痛失爱妻"的男人，三个月前曾冷眼看着我坠楼而无动于衷？
"晚晚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江临风的声音低沉沙哑，时不时停顿，仿佛悲痛得无法继续，"我们从大学相识，相爱于微时..."我在心里冷笑。
是啊，相识于大学——那时他是靠奖学金度日的穷学生，我是苏氏集团的千金。
相爱于微时？
他追求我时，我父亲刚被诊断出肝癌晚期，苏氏集团股价暴跌。
"...她总是那么善良，那么体贴..."江临风继续着他的表演，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的婚戒，"我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失去她..."善良？
体贴？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就是用这样的赞美，哄我签下了那份婚前协议；用这样的甜言蜜语，说服我将父亲留下的股份交给他"代管"。
江临风的致辞持续了约十分钟，期间他几次"哽咽"到无法继续，引来一片同情的叹息。
但我的注意力被他眼神的细微变化吸引了——每当他说到动情处低头"拭泪"时，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右后方。
顺着他的视线，我发现了目标：一个穿着黑色低胸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正红着眼眶望着江临风。
当她注意到我的目光时，迅速低下头，假装整理裙摆。
我眯起眼睛。
那张脸很眼熟...对了，是最近爆红的新晋影星孟媛，刚获得金百合奖最佳新人。
八卦媒体曾爆料她与某商界大佬关系暧昧，但从未指名道姓。
现在看来，这位"商界大佬"很可能就是我的"深情"丈夫。
江临风终于结束了他虚伪的致辞，在掌声中走下台。
经过孟媛所在的那排座位时，他的小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而孟媛则微微点了点头。
某种首觉告诉我，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传递暗号。
"下面请林薇薇女士代表好友致辞。
"林薇薇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台，从手包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演讲稿。
她今天特意化了素颜妆，嘴唇只涂了透明唇膏，看起来憔悴又坚强。
"晚晚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声音颤抖，手指紧紧攥着演讲稿，"我们从大学就形影不离..."形影不离？
是形影不离地谋划怎么害死我吧？
我盯着她脖子上那条红宝石项链，坠子正好落在她锁骨之间的凹陷处，像一滴凝固的血。
林薇薇的致辞比江临风更加声情并茂。
她讲述了我们"感人至深"的友谊，包括大学时我如何帮她补习功课，工作后我如何介绍人脉给她，甚至——最讽刺的——我如何在江临风面前为她说好话。
"...晚晚总是说，薇薇是我最信任的人..."林薇薇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我多希望那天晚上我和她在一起...也许就能阻止这场悲剧..."我的手指死死掐住大腿。
阻止悲剧？
她就是悲剧的制造者！
那天晚上，是她亲手把我推下高楼，现在却在这里装模作样！
就在这时，林薇薇低头整理演讲稿的瞬间，我清楚地看到她嘴角微微上扬——一个转瞬即逝的胜利微笑，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但对我来说，那笑容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致辞结束后，林薇薇"悲痛欲绝"地走回座位，江临风体贴地扶她坐下，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一幕被不少宾客看在眼里，我听到身后传来小声议论："江总对林小姐真体贴...""听说他们最近走得很近...""苏小姐才走三个月..."三个月。
我在心里冷笑。
看来我的"意外死亡"给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追思仪式接近尾声，司仪宣布最后瞻仰遗容的环节。
实际上，由于我坠楼后的惨状，棺材里只有一些衣物和照片。
但这并不妨碍宾客们排着队，向那个空荡荡的棺材献花致哀。
我坐在原位没动，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江临风和林薇薇站在棺材旁，接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慰问。
江临风看起来憔悴不堪，时不时用手帕擦拭眼角；林薇薇则靠在他身边，像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小女孩。
多么完美的一对。
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手上沾着我的血，我几乎要为这"感人"的画面鼓掌了。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我注意到孟媛在经过江临风身边时，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袖口，而江临风则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种默契绝非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我：他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那些江临风"加班"的夜晚，那些孟媛突然爆红的时机...所有蛛丝马迹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作呕的真相。
我的葬礼，成了他们调情的舞台。
愤怒如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我几乎要冲上去撕碎他们虚伪的面具。
但就在这时，我的视线落在前排一位白发老人身上——江临风的父亲江志远，***真正的掌权者。
老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锐利的目光扫过儿子和林薇薇，又扫过孟媛，最后定格在空棺材上。
他的眼神中没有悲痛，只有冷静的评估，像是在审视一场商业谈判。
某种首觉告诉我，这位精明的老人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有所怀疑。
这个念头让我冷静下来。
复仇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一场精心布局的棋局。
我需要更多信息，更多筹码。
吊唁人群逐渐散去，我依然坐在角落里，从手包里取出一个小笔记本，迅速记录下今天观察到的一切："林薇薇：佩戴母亲的红宝石项链(证据1)，公开场合与江临风互动亲密(证据2)，致辞时露出胜利微笑(需视频分析确认)。
""江临风：与孟媛存在隐秘互动(证据3)，葬礼上眼神游移，多次偷看女宾客(行为模式记录)。
""江志远：对儿子行为有审视态度(潜在突破口？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
这本笔记将成为我复仇的蓝图，每一个名字后面，都将标注他们应得的惩罚。
第一个名字：林薇薇。
我抬头看向灵堂中央，林薇薇正挽着江临风的手臂，接受最后几位宾客的慰问。
她脖子上的红宝石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一只血红的眼睛注视着我。
"好好享受你偷来的时光吧，"我在心里冷笑，"很快，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站起身，我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遗照。
照片里的苏晚温柔浅笑，永远停留在那个不知背叛为何物的时刻。
而真正的我，己经死去。
活下来的，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我拉低帽檐，走向洗手间。
是时候卸下伪装，开始真正的狩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