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推荐信与烈焰红唇
林风是被左臂熟悉的冰冷刺痛唤醒的。
他躺在赛丽亚树屋的兽皮垫子上，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
昨天高强度的训练和实战，让全身肌肉都在***，尤其是握着锈刀挥砍上挑的右臂和肩膀，更是沉重得抬不起来。
虎口被赛丽亚重新包扎过，清凉的药膏缓解了***辣的痛感，但裂口依然清晰。
他拿起放在枕边的那把生锈武士刀。
经过昨天的战斗，刀身上沾着干涸发黑的血污和泥土，更显破败。
但林风的手指拂过冰冷的刀身时，左臂深处的刺痛似乎与刀柄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不再仅仅是纯粹的折磨，更像是一种…躁动的呼应。
“醒了？”
赛丽亚轻柔的声音传来。
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谷物香气的糊状食物和一杯清水走了进来。
“这是用森林里采集的根茎和谷物煮的，能补充体力。”
“谢谢。”
林风接过食物，温暖的感觉从手心传到胃里。
食物的味道很质朴，却让他感到了久违的踏实。
吃完早饭，林风拿着刀走下树屋。
林纳斯己经在铁匠铺前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火星西溅。
看到林风，他停下了锤子，抹了把脸上的汗。
“小子，没死透，骨头也还硬实。”
林纳斯粗声粗气地说，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指了指旁边一块半人高的坚硬花岗岩，“昨天那下上挑，时机抓得不错，像点样子了。
但力量太软！
跟娘们似的！
来，对着这石头，再练五百遍！
别砍，用‘挑’的劲！
想象它是个比你高两个头的牛头兵！
把它挑飞！”
林风嘴角抽了抽，但没废话。
他走到岩石前，沉腰，握刀，回忆着昨天生死一瞬的感觉，将力量从脚底贯注到腰腹，再涌向手臂，锈刀带着风声，由下而上狠狠地撩在岩石坚硬的下沿！
铛！
火星迸射！
巨大的反震力让林风手臂发麻，虎口刚愈合的伤口似乎又要裂开，岩石纹丝不动。
但他咬紧牙关，调整呼吸，再次挥刀！
铛！
铛！
铛！
单调而沉重的撞击声在清晨的防线回荡。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每一次挥刀都像是在对抗一座山。
左臂的刺痛随着每一次发力而加剧，仿佛有冰冷的气流在骨骼缝隙里乱窜。
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感受着每一次力量传递的轨迹，感受着刀锋撞击岩石时反馈的震动——这就是林纳斯说的“武器的呼吸”？
练了不知多少下，林风感觉手臂快要不属于自己时，林纳斯的声音再次响起：“行了！
停手吧！”
林风拄着刀，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
林纳斯走过来，没有看那块被砍出几道浅浅白痕的岩石，而是盯着林风布满血丝的眼睛和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皮肤下隐隐透出不祥青紫色的左臂。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
“小子，”林纳斯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少了平时的粗鲁，“你的天赋…不差。
那股子狠劲和临场的机灵，够用。
但是…”他指了指林风的左臂，“这玩意儿，是个定时炸弹。
光靠老子教你的这点庄稼把式，压不住它。
迟早有一天，它会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
林风心头一沉，这正是他最深的恐惧。
林纳斯转身走进铁匠铺，片刻后出来，手里捏着一个用粗糙树皮封着的简陋信封，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抽象鬼脸图案。
“拿着这个。”
林纳斯把信封塞到林风手里，“去赫顿玛尔旧城区，找一个叫G.S.D的老瞎子。
就说是我林纳斯让你去的。”
“G.S.D？”
林风接过信封，这个名字瞬间激活了他脑海深处的游戏记忆碎片！
**G.S.D**！
阿拉德大陆传说中的剑魂导师！
一个双目失明，却将剑术修炼到登峰造极的鬼剑士！
游戏里，他总是一身破旧布袍，背着数把形态各异的长剑，静静地站在赫顿玛尔后街的角落，像个落魄的流浪汉。
但任何敢于轻视他的人，都会瞬间被那神乎其技的“波动剑”斩于无形！
他精通所有鬼剑士的武器，尤其擅长教导那些被鬼手诅咒困扰、渴望掌控力量而非被力量吞噬的年轻人。
他是无数玩家踏入剑魂之路的引路人！
“他…是位强大的剑士？”
林风压下心中的激动，试探地问。
“哼，强大？”
林纳斯哼了一声，眼神却带着一丝敬畏，“那老东西…就是个怪物！
一个瞎了眼的怪物！
但他对付你胳膊里那东西，比老子有办法一百倍！”
他重重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力道依旧大得惊人，“去找他！
告诉他你的情况，别藏着掖着！
能不能活命，能不能真正驾驭你的刀…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滚吧！”
林纳斯说完，不再看林风，转身抡起锤子，继续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火星映照着他粗犷而坚定的侧脸。
林风握紧了手中的推荐信，仿佛握住了一线生机。
他郑重地对林纳斯鞠了一躬：“谢谢你，林纳斯大叔！”
林纳斯挥锤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啰嗦！
赶紧滚！
别死半道上！”
告别了担忧的赛丽亚（她细心地给林风准备了一小包干粮和清水），林风踏上了前往赫顿玛尔的道路。
艾尔文防线距离赫顿玛尔并不算特别遥远，但林风人生地不熟，只能沿着村民指点的林间小路前行。
临近中午，他穿出森林边缘，前方出现了一条相对宽阔的土路，路旁坐落着一栋风格独特的木石结构建筑。
巨大的橡木招牌上挂着一个描绘着满月与酒杯图案的徽记——月光酒馆！
空气中隐约飘来麦芽酒和烤肉的香气，还有喧闹的人声。
赶了半天路，林风也确实感到饥渴。
他摸了摸赛丽亚给的干粮，又看了看那热闹的酒馆，决定进去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去赫顿玛尔旧城区的具体路线。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一股混杂着酒气、食物香气、汗味和烟味的喧嚣热浪扑面而来。
酒馆内部宽敞明亮，原木的桌椅摆放得有些随意，却充满了生活气息。
三三两两的冒险者、行商聚集其中，大声谈笑着，杯盏碰撞声不绝于耳。
林风这身沾着泥污的睡衣和背着的生锈武士刀，在酒馆里显得格格不入，引来不少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他有些局促地找了个靠近角落的空位坐下。
“嗨~新面孔？
要点什么？”
一个慵懒而带着几分磁性的女声响起。
林风抬头，瞬间被惊艳了一下。
吧台后面，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有着一头瀑布般的银色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尖尖的、属于精灵的耳朵。
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流转着千年岁月沉淀下的智慧与…一丝毫不掩饰的促狭笑意。
她穿着剪裁合体的酒保服，却掩不住那份成熟妩媚的风情。
正是月光酒馆的老板娘，索西雅。
“呃…随便来点吃的，还有…一杯水，谢谢。”
林风被对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感觉那眼神像是能穿透人心。
“水？”
索西雅挑眉，红唇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小弟弟，第一次来姐姐的店，就点杯水？
这可不够意思哦。”
她转身从琳琅满目的酒柜上取下一个水晶瓶，里面是如同熔融红宝石般瑰丽的酒液。
“尝尝这个？
‘烈焰红唇’，姐姐的招牌，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她晃了晃酒瓶，琥珀色的眼睛带着明显的戏谑，故意拖长了尾音。
林风脸有点发热，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水就好，谢谢！”
他可不想在陌生的地方醉酒。
索西雅耸耸肩，似乎有些遗憾，但还是很快给他端来了一盘香气扑鼻的烤肉和面包，还有一大杯清水。
“好吧，不解风情的小家伙。
慢用~”她放下食物，临走前还故意用手指轻轻划过林风放在桌面的手背，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和淡淡的幽香，让林风触电般缩回了手。
索西雅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扭着腰肢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林风松了口气，开始对付眼前的食物。
烤肉外焦里嫩，面包松软，味道意外的好。
他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希望能听到关于赫顿玛尔旧城区或者G.S.D的消息。
就在这时，酒馆另一头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喧哗。
“喂！
老头！
***的长没长眼睛？
酒都洒老子身上了！”
一个满脸横肉、穿着皮甲的红发壮汉猛地站起来，对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灰袍老者吼道。
老者的脚边，一个空酒杯摔碎了，酒液确实溅到了壮汉的靴子上。
“对…对不起…人老了，手不稳…”灰袍老者佝偻着背，声音沙哑，充满惶恐。
“对不起？
对不起值几个钱！”
红发壮汉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者脸上，“老子这双靴子可是上等蜥蜴皮！
赔钱！
十个金币！
少一个子儿，老子打断你的老骨头！”
老者的脸因为窒息而涨红，无助地挣扎着。
周围有人皱眉，但红发壮汉身边还有两个同样一脸凶悍的同伙，正不怀好意地扫视着周围，显然没人想惹麻烦。
林风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那老者惊恐无助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刚穿越时的茫然。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腿边的锈刀刀柄。
左臂的刺痛感似乎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活跃起来，一股冰冷的、带着破坏欲的冲动在心底滋生。
“住手！”
林风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但在嘈杂的酒馆里却异常清晰。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穿着古怪、拿着破刀的年轻人身上。
红发壮汉愣了一下，随即狞笑起来：“哟呵？
哪来的毛头小子，想学人英雄救美？
不对，是英雄救老棺材瓤子？”
他松开老者，任由老者瘫倒在地咳嗽，带着两个同伙，气势汹汹地朝林风走来。
“小子，想管闲事？”
红发壮汉走到林风桌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林风的餐盘都跳了起来。
“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林风的心脏狂跳，手心全是汗。
他脑中飞快闪过游戏里PK和打怪的经验，预判着对方可能的攻击动作。
面对三个明显是职业打手或混混的家伙，他这点三脚猫功夫，胜算渺茫。
但看着地上无助的老者，那股冰冷的冲动压过了恐惧。
“他弄脏了你的靴子，我替他赔。”
林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多少钱？”
“赔？”
红发壮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和同伙一起哄笑起来，“小子，刚才可是十个金币！
现在？
老子看你很不爽，涨价了！
二十个金币！
外加你给老子跪下磕三个响头，学三声狗叫！”
哄笑声更大了。
周围看客的眼神有同情，有冷漠，更多的则是看好戏的戏谑。
林风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知道，这事没法善了了。
他悄悄调整了站姿，重心微微下沉，右手握紧了刀柄。
左臂的刺痛感变得尖锐，仿佛在催促他释放那股冰冷的力量。
“我要是不呢？”
林风盯着红发壮汉的眼睛。
“不？”
红发壮汉狞笑一声，猛地挥起拳头，带着风声就朝林风的面门砸来！
“那就给老子躺下！”
就在林风准备硬抗或者闪避的瞬间——“哎呀呀~”一个慵懒带着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同时，一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
噗！
一粒小小的、燃烧着的烟灰，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弹射在红发壮汉挥拳的手腕内侧！
“嗷！”
红发壮汉惨叫一声，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到，拳头瞬间失去力道，捂着手腕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迅速红肿起来的小点。
“在我的地盘动手动脚，还吓唬我的客人…”索西雅不知何时己经倚在了吧台边，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银质烟杆，慵懒地吐出一个烟圈。
她琥珀色的眼眸里笑意盈盈，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底发寒的冷意。
“几位，是不是太不把老板娘我…放在眼里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突然安静下来的酒馆。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场弥漫开来。
红发壮汉和他的同伙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显然知道这位看似妩媚的老板娘是何等可怕的角色。
“索…索西雅大姐！
误会！
都是误会！”
红发壮汉捂着手腕，冷汗涔涔，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误会？”
索西雅轻轻弹了弹烟灰，动作优雅。
“弄脏了靴子，十倍赔偿也够了吧？
二十金币？
还要人下跪学狗叫？”
她嗤笑一声，“怎么？
当我这里是黑店，还是当我是死的？”
“不…不敢！”
三人吓得连连摆手。
“滚。”
索西雅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如蒙大赦，红发壮汉慌忙从怀里掏出几个银币铜币扔在地上，也顾不上够不够，带着两个同伙连滚爬爬地冲出了酒馆。
索西雅这才收起那慑人的气场，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慵懒迷人的笑容。
她走到瘫坐在地的老者身边，亲自弯腰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老人家，受惊了。
这顿算我的，压压惊。”
她招来一个侍者，“带老人家去后面喝杯热茶，休息一下。”
老者千恩万谢地被搀走了。
索西雅这才转向还保持着警惕姿势的林风，琥珀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更浓的戏谑。
“啧啧啧，看不出来嘛，小弟弟。”
索西雅走到林风桌前，俯下身，一缕银发垂落，带着幽香。
她的目光扫过林风紧握刀柄、指节发白的手，又落在他因为紧张和刚才左臂躁动而微微泛着不正常青紫色的左臂上，笑意更深了。
“不光有点小本事，还挺有正义感？
为了个素不相识的老头，就敢跟三个地痞叫板？
嗯…姐姐有点喜欢你了哦~”林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她俯身时那惊人的弧度和近在咫尺的幽香，让他脸皮发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我…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
“哦？
是吗？”
索西雅首起身，拿起林风桌上那杯他没动过的清水，轻轻晃了晃，“那你刚才握着刀柄的时候，心里想的，真的只是‘看不惯’吗？”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过林风的左臂，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那股子冰冷的…想要撕碎一切的冲动，姐姐隔着吧台都感觉到了呢。”
林风心头剧震！
她能感觉到鬼手的躁动？！
索西雅看着林风骤变的脸色，轻笑一声，不再追问。
她放下水杯，从吧台后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的银色扁酒壶，塞到林风手里。
“喏，拿着。
‘烈焰红唇’的温和版，姐姐特制的。”
她眨了眨眼，“赫顿玛尔的路还长着呢，小弟弟。
路上渴了喝一口，能暖暖身子…或者壮壮胆？”
她意有所指。
“记住姐姐的话，”索西雅转身走向吧台，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告诫，“有时候，行侠仗义是好事。
但也要量力而行，更要…管好自己心里那头‘野兽’。
别让它，反咬你一口哦~”林风握着手中尚带索西雅指尖余温的银酒壶，看着这位神秘而强大的精灵老板娘摇曳生姿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这酒馆老板娘，远比他想象的更敏锐，也更危险。
他不敢久留，匆匆付了饭钱（索西雅坚持只收成本价），道谢后离开了月光酒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握紧了林纳斯的推荐信和索西雅给的酒壶，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赫顿玛尔旧城区，继续前行。
索西雅倚在酒馆门口，看着林风远去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鬼手…林纳斯那老家伙的推荐信…G.S.D…还有那小子眼底藏着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她低声自语，轻轻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赫顿玛尔，要热闹起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