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她向来灵动洒脱,此刻也被这闷人的天气搅得心烦意乱。
一顶青布小轿停在贝勒府侧门前,轿身斑驳,连红绸装饰都省了,比她平日里乘坐的马车寒酸许多。
灵雨攥着帕子,随着轿子起起伏伏。
当轿帘被清月掀开时,她深吸一口气,扶着侍女的手走下轿子。
青砖灰瓦在烈日下泛着冷光,檐角铜铃无风自响,倒像是在迎接这位新格格。
“格格吉祥。”
一个身着月白襦裙的宫女疾步走来,福身行礼,“奴婢春文,奉福晋之命来迎您。”
她眉眼温婉,声音轻柔,却难掩眼底的疏离。
灵雨颔首还礼,目光扫过紧闭的垂花门:“不知该在何处拜见福晋?”
春文神色微黯:“小阿哥刚过百日,福晋伤心过度,暂不见客。
不过礼不可废,还请格格在院门前行礼。”
穿过曲折游廊,灵雨在华月院门前跪下行三叩之礼。
青砖硌得膝盖生疼,她却不敢有半分懈怠。
首到春文引她来到烟雨阁,才终于松了口气。
推开雕花木门,一池锦鲤在莲叶间嬉戏,老桂树的浓荫遮住半方庭院,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雅致。
春文告退后,灵雨轻抚过窗棂上的青纱,对清月吩咐道:“把东西收拾好,明日一早去给福晋请安。”
清月抱着衣箱,忍不住问道:“小姐,今日入府,不该先等着见贝勒爷吗?”
灵雨倚着窗边,望着摇曳的竹影轻笑:“府里福晋、宋格格、李侍妾,再加上三位小阿哥......如今大阿哥刚去,府里正是哀戚之时,贝勒爷哪有心思见新人?
咱们此刻越是低调,越能显出体贴。”
她转头握住清月的手,目光坚定,“记住,在这府里,守规矩比出风头更要紧。”
次日寅时三刻,天还未亮透,灵雨己端坐在华月院外的石凳上。
晨雾未散,她看着府中丫鬟们提着灯笼来来往往,却拦住要去通报的小婢:“不必惊扰福晋,我在此等候便是。”
辰时,晨光洒满庭院。
灵雨随着众人向福晋行礼,金线绣的团花褥子上,福晋乌拉那拉氏神色憔悴,却仍强撑着仪态:“这是圣上赐下的钮祜禄格格,年纪最小,往后你们姐妹间要相互照应。”
灵雨垂眸听着福晋介绍宋格格、耿格格和李侍妾,一一见礼。
茶盏里的碧螺春浮着热气,却暖不透这满室客套。
“灵格格若有缺什么,尽管派人来说。”
福晋起身时,额间的珍珠微微晃动。
“多谢福晋照拂。”
灵雨福身行礼,余光瞥见耿格格含笑点头,倒比旁人多了几分真心。
待众人散去,耿格格特意放慢脚步:“妹妹若是得闲,改日来我院里喝茶。”
灵雨欣然应允,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回到烟雨阁,灵雨吩咐清月准备礼物:“下午去拜访几位姐姐,可别失了礼数。”
而此刻的华月院内,福晋摩挲着翡翠护甲,对身旁嬷嬷叹道:“这钮祜禄氏倒是知礼,倒要看她日后行事如何......”蝉鸣声中,老桂树的影子在青砖地上缓缓挪移,仿佛在诉说着这座深宅大院里,即将展开的新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