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催婚的周末与意外的搭车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周六早上七点,陈砚是被手机震醒的。

不是闹钟,是微信视频通话的提示音。

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备注,他闭着眼摸索过手机,划开接听键,把屏幕扣在枕头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喂?”

“都七点了还睡?

太阳都晒***了!”

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炸开,带着穿透力极强的中气,“赶紧起来收拾收拾,你王阿姨他们九点到家里来,你态度好点,听见没?”

陈砚猛地睁开眼。

“王阿姨?

哪个王阿姨?

不是说推了吗?”

我推的是吃饭,没说推见面啊。”

母亲的语气理首气壮,“人家女子儿正好休年假,专程过来的,你总不能让人家空跑一趟吧?

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又不吃亏。”

陈砚捏着眉心坐起来,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亮线。

他昨晚改图到凌晨两点,此刻脑子还发沉,太阳穴突突地跳。

“妈,我说了我暂时没想法——什么叫没想法?

你都三十二了!”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上次你张叔家儿子,比你小两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倒好,一个人住着西十平的房子,天天跟图纸过,有意思吗?”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陈砚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涌进来,他眯了眯眼,“我的生活不用跟别人比。”

“是不用比,但你总得有个伴吧?”

母亲的语气软了些,带着点恳求,“等我们老了动不了了,谁管你?

生病的时候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你就不难受?”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了一下陈砚的心。

他想起上周三晚上,急性肠胃炎犯了,疼得蜷在沙发上冒冷汗,挣扎着爬起来找药时,确实闪过一丝狼狈的念头。

但那念头转瞬即逝,他更怕的是,为了“有人递水”,就得每天应付柴米油盐的琐碎,就得在生病时强撑着照顾对方的情绪。

“真不用操心,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他拉开衣柜,翻出一件干净的T恤,“九点是吧?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陈砚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头发有点乱,下巴上冒出了些胡茬。

他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他不是排斥婚姻本身,只是受不了那种“到点必须完成”的压迫感。

前两年家里介绍过一个女孩,教师,文静秀气,各方面都挑不出错处。

他们约会了三次,每次见面都像在走流程:吃饭、看电影、散步时聊几句工作。

女孩很坦诚,说“觉得你人不错,适合结婚”,他却在那句“适合结婚”里,闻到了规划图的味道——精确,却毫无温度。

最后是他提的结束,女孩没纠缠,只是平静地说“祝你找到合适的”。

他松了口气,却也被母亲念叨了半个月“不知好歹”。

陈砚叹了口气,开始刮胡子。

泡沫抹在下巴上,冰凉细腻,刀片划过皮肤的触感很清晰。

他喜欢这种具体的、能自己掌控的感觉,比处理那些模糊的人际关系简单多了。

***同一时间,林溪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对着笔记本电脑敲键盘。

屏幕上是她刚改到第五版的活动方案,标题栏里“618大促用户增长计划V5.0”的字样,像个嘲讽的笑脸。

昨晚加班到九点,领导说明天上午十点前要看到新方案,她索性把电脑抱回了家。

茶几上摆着半盘草莓和一杯热牛奶,是她的早餐。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她的发顶,暖融融的。

地毯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杂志,角落的猫爬架上,布偶猫“年糕”正蜷成一团睡觉,尾巴偶尔轻轻扫一下地面。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起来,是表姐的视频电话。

林溪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架在笔记本旁。

“溪溪,周末还加班呢?

你这工作也太卷了吧!”

表姐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背景里隐约有孩子的哭闹声。

“没办法,甲方爸爸催得紧。”

林溪咬了口草莓,汁水酸甜,“你呢?

今天不陪小毛豆去公园?”

“刚从公园回来,这小子精力太旺盛了,累死我了。”

表姐抱怨着,画面里突然出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凑到镜头前喊“小姨好”。

“毛豆好呀,今天穿的裙子真好看。”

林溪笑着挥挥手。

“小姨,你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呀?

妈妈说有男朋友就有糖吃。”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

表姐在旁边笑:“听见没?

连三岁小孩都替你操心。

你都三十了,别总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女人还是得有个家。”

又来了。

林溪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保持着笑:“家我有啊,这不就是我的家吗?”

“我说的是正经的家!

有老公有孩子的那种!”

表姐的语气严肃起来,“你看你,长得漂亮,工作又好,怎么就不着急呢?

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医生,人家对你印象挺好的,你怎么不理人家?”

林溪想起那个医生。

第一次见面约在西餐厅,对方全程在聊自己的职称、收入和学区房,说到兴头上,甚至掏出手机翻出房产证照片,说“你嫁给我,这些都是你的”。

她当时只觉得荒谬——好像她找的不是伴侣,是长期饭票加房产共有人。

“不合适呗,聊不到一块儿去。”

林溪敷衍道,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键盘边缘。

“什么叫不合适?

过日子不就是搭伙吃饭吗?

哪有那么多聊得来的?”

表姐叹了口气,“你就是被网上那些毒鸡汤害了,总想着什么灵魂伴侣。

我跟你姐夫刚结婚时,三天两头吵架,现在不也过来了?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

林溪没接话。

她见过表姐的婚姻——姐夫常年在外地出差,表姐一个人带孩子、处理婆媳关系,每次打电话都在抱怨,却总说“谁家不是这样呢”。

她怕的就是这种“大家都这样”的生活,像温水煮青蛙,慢慢耗掉所有热情。

“对了,下周六你表妹结婚,你一定要回来啊。”

表姐突然说,“到时候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小伙子,都是亲戚家的,知根知底。”

“下周六我可能要加班……加什么班?

请假!”

表姐打断她,“你都多久没回家了?

你妈昨天还跟我念叨,说梦见你一个人在家吃泡面,哭得不行。”

林溪的心揪了一下。

她确实很久没回去了,上次视频时,母亲的鬓角又多了些白头发。

“知道了,我看看能不能调休。”

挂了电话,林溪看着屏幕上的方案,突然没了头绪。

她关掉文档,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车水马龙,小区里的老太太带着孙子在遛弯,笑声顺着风飘上来。

她的生活其实不算差——收入尚可,租的房子离公司近,有只温顺的猫作伴,周末能约上朋友看展、露营。

可每次家人提起“男朋友结婚”,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像个没完成作业的学生,浑身不自在。

手机又响了,是朋友苏晓晓发来的消息:“姐妹,下午有空吗?

我车送去保养了,想借你的车去趟城郊的花市,买点绿植回来。”

林溪看着消息,突然觉得这是个逃离方案的好机会。

她回:“刚好想出去透透气,我开车送你去吧。”

***下午两点,陈砚站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台,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里面是他刚从银行取的钱,准备给王阿姨的女儿当“见面礼”——母亲昨晚特意打电话叮嘱的,说“人家第一次来,不能失了礼数”。

他觉得荒唐,却还是照做了。

约定的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茶馆,离他家不算近,得坐西十分钟公交。

站台旁的梧桐树抽出了新叶,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晃出斑驳的光影。

一辆白色的SUV缓缓停在站台边,车窗降下来,露出林溪的脸。

“陈砚?

你在这儿等车?”

陈砚愣了一下:“嗯,去市中心。

你这是……送朋友去花市,刚回来。”

林溪指了指副驾驶,那里放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绣球花,“去哪儿?

顺路的话带你一段。”

陈砚看了眼手机上的公交实时信息,下一班还要等十分钟。

他犹豫了一下,报了茶馆的地址。

“刚好顺路,上车吧。”

林溪打开了后座车门。

陈砚坐进后座,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飘过来,大概是副驾驶那盆花的味道。

“麻烦你了。”

“没事,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林溪发动车子,汇入车流,“去茶馆谈事?”

“算是吧。”

陈砚含糊地应了一声,没细说相亲的事。

他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突然觉得有点滑稽——半小时前还在应付母亲安排的见面,现在却搭着一个只算“眼熟”的人的车。

“你周末也不休息?”

林溪随口问,目光盯着前方的路况。

“本来想睡懒觉,被家里叫出来的。”

陈砚笑了笑,“你呢?

不加班了?”

“逃出来的。”

林溪打了个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辅路,“方案改到想吐,刚好朋友找我,就趁机溜了。”

她的语气带着点自嘲,陈砚却莫名觉得亲切。

在这个人人都喊着“内卷躺平”的时代,这种“被迫营业”的无奈,大概是都市人的通病。

“你们互联网公司,周末也要随时待命吗?”

他想起之前在电梯里,见过有人抱着电脑跑,说是“线上紧急会议”。

“差不多吧,手机24小时开机,节假日也得盯着数据。”

林溪叹了口气,“上次清明节放假,我在墓地给我外公扫墓,还在群里回工作消息,被我妈说了一顿。”

陈砚忍不住笑了:“这么拼?”

“不是拼,是怕被优化。”

林溪的声音低了些,“我们部门上个月裁了三个人,都是工作五年以上的老员工,说开就开了。

现在每天上班都跟走钢丝似的,就怕下一个是自己。”

陈砚沉默了。

他所在的事务所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也见过因为项目失败被降薪的同事。

成年人的世界,好像总在“保住现状”和“被迫改变”之间摇摆。

车子驶过一座桥,桥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岸边有老人在钓鱼,鱼竿架在石头上,人靠在树旁打盹。

“你说,咱们这么折腾,到底图啥?”

林溪突然问,像是在自言自语,“每天挤地铁、加班、应付各种人和事,攒点钱够付个首付,就觉得人生圆满了?

可真到了那时候,又该操心房贷、孩子、养老……好像永远有下一个目标在等着。”

陈砚看着窗外的钓鱼老人,想起自己攒钱买的那套小公寓。

拿到钥匙那天,母亲比他还激动,说“总算在城里扎根了”,他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觉得那是一个更宽敞、更安静的“独居空间”。

“可能图个……安全感吧。”

他想了想说,“有份稳定的工作,有个自己的房子,就不用怕被生活突然抛到半空。”

“可安全感这东西,是自己给的,还是别人给的?”

林溪转头看了他一眼,后视镜里,她的眼睛很亮,“我表姐总说,女人找个好老公就有安全感了,可她自己过得并不开心。

我觉得,还不如我现在一个人,想吃泡面就吃泡面,想熬夜看剧就熬夜看剧,不用迁就谁。”

陈砚心里一动。

这话跟他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我妈也总说,找个伴儿,老了有人照顾。”

他靠在后座上,看着车顶的天窗,“可我觉得,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

真到动不了那天,大不了去养老院,反正现在政策也越来越完善了。”

“你这话要是被我妈听见,能唠叨到你怀疑人生。”

林溪笑了起来,眼角的痣随着笑容动了动,“上次我跟我妈说‘不想结婚’,她差点拿扫帚打我,说‘女人不结婚,就是失败’。”

“我妈说‘男人三十不结婚,就是没本事’。”

陈砚接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原来不管男女,到了一定年纪,都逃不过这套“社会评价体系”。

车子在茶馆门口停下,陈砚解开安全带,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

林溪指了指他手里的信封,“里面是给人的见面礼?”

陈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看见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家里安排的,过来见个人。”

林溪秒懂,没再多问,只是说:“祝你……顺利?”

“估计悬。”

陈砚推开车门,“再次感谢,回头请你喝咖啡。”

“行,下次在楼下碰到再说。”

林溪挥了挥手,发动了车子。

陈砚站在路边,看着白色的SUV汇入车流,首到看不见才转身走进茶馆。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和车里的栀子花香完全不同,带着点厚重的年代感。

母亲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坐着一位穿着有些讲究的中年女人,大概是王阿姨。

看到陈砚进来,母亲立刻招手:“阿砚,这边!”

陈砚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

王阿姨热情地拉着他坐下,指着身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说:“这是我女儿,周明,在发改委上班,刚调回来没多久。”

周明站起来,跟陈砚握了握手,笑容很标准,像职场上的商务礼仪。

“陈先生,久仰。”

“周小姐,你好。”

陈砚也客气地回应。

服务员端来茶水,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母亲和王阿姨开始家长里短地聊起来,从工作聊到房价,再到小区里的物业。

陈砚和周明偶尔插两句话,更多时候是沉默地喝茶。

陈砚看着杯子里沉浮的茶叶,突然想起刚才林溪开车时的样子——她握方向盘的手指很细,转动时手腕会轻轻发力;说到“被裁”时,嘴角会往下撇一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形。

这些细微的、不刻意的样子,比眼前这场精心安排的“见面”,要真实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