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攥着黑木牌站在老槐树下,树影在月光里张牙舞爪,像无数双抓向他的手。
木桶撞在石阶上的余震还在骨缝里晃,掌心那块暗褐色的吸煞石,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
按照刘老丈的嘱咐,他将木牌按在树干上。
刹那间,牌上的纹路突然亮起,与树干里暗藏的脉络连成一片。
那些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寄生藤,此刻竟像活了过来,红色的藤蔓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爬,冰凉的触感里带着一丝奇异的麻痒。
地面渗出的寒气顺着脚底板往上涌,冻得他牙关打颤,却在抵达心口时,被吸煞石散出的暖意挡了回去。
“咚…… 咚……”老槐树发出类似心跳的声响,每一声都让陈凡的血液跟着震颤。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树根往树干里涌,低头时看见满地落叶正打着旋聚成旋涡,旋涡中心隐约露出块青黑色的石板,上面刻着 “第一层・锻皮”。
那些字像是活的,笔画间流淌着淡淡的金光,与他掌心吸煞石渗出的暗红液体遥遥相对。
他屏气凝神,试图看清石板上的纹路。
忽然间,周遭的空气开始震颤,老槐树的枝叶簌簌作响,像是有无数细密的能量顺着叶脉注入他的西肢百骸。
他想起刘老丈说过的 “以煞锻体,以灵养皮”,便放松心神,任由那股清凉中带着灼痛的力量钻进皮肉。
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在扩张,每一根汗毛都像变成了细小的吸管,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稀薄的能量。
吸煞石在掌心越来越烫,石面上的小孔渗出更多暗红液体,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竟发出 “滋滋” 的轻响,像是在消融着什么。
“嗡!”
黑木牌突然发烫,一道金光顺着他的手臂钻进心口。
陈凡感觉皮肤像被沸水浇过,又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原本因常年劳作留下的厚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露出底下细腻却坚韧的新皮。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寄生藤的红色汁液正顺着毛孔渗入,与吸煞石的暖意交织,在皮肤下形成一层薄薄的膜。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树影里的异动渐渐散去。
陈凡瘫坐在地上,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原本瘦弱的指节变得粗壮了些,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几片金色的鳞状物,轻轻一碰就化作了粉末。
那块青黑色的石板己经消失不见,只有满地的落叶还保持着旋涡的形状,中心留着个浅浅的凹痕。
他扶着树干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试着挥了挥拳头,拳风竟带起 “呼呼” 的响声,震得老槐树落下几片新叶。
走到杂役院门口时,他看见刘老丈正蹲在磨刀石前,手里的柴刀 “嚯嚯” 地磨着,刀背上的纹路在晨光里闪着微光,与他昨晚在石板上看到的 “锻皮” 二字隐隐呼应。
“刘伯。”
陈凡走过去,声音还有些发颤。
刘老丈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看来你撑过来了。”
他指了指陈凡的手背,“这‘锻皮’,第一步就是让皮肤能承受煞气入体。
你这吸煞石倒是帮了你大忙。”
陈凡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多了层淡淡的金色薄膜,阳光下几乎看不见,摸上去却像覆了层细纱。
他想起刚才皮肤发痒的感觉,恍然大悟:“那些寄生藤……那是‘引煞藤’。”
刘老丈把磨亮的柴刀递给陈凡,“能把地脉里的煞气引到你身上,配合老槐树的灵气中和,正好用来锻皮。”
他顿了顿,用刀柄敲了敲陈凡的胳膊,“试试砍根柴看看。”
院角堆着根碗口粗的青冈木,是出了名的坚硬。
陈凡握紧柴刀,按照昨晚石板上闪过的姿势挥了下去。
刀锋接触木柴的瞬间,他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流到掌心,柴刀像是长了眼睛,精准地顺着木柴的纹路切了进去。
“咔嚓” 一声脆响,青冈木被劈成了两半,断面光滑得像被打磨过一般。
陈凡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
以前劈这样的木头,至少要费三西下力气,今天居然一刀就成了。
更奇怪的是,手腕竟然一点都不酸,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像是堵塞了多年的河道突然被疏通了。
“这就是锻皮的好处。”
刘老丈捡起半根青冈木,指着断面的纹路,“你现在能感觉到物体的肌理了,不管是劈柴还是出拳,都能顺着纹路发力,自然事半功倍。”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深褐色的粉末,“这是‘淬皮散’,用泉眼的朝露调成糊状,每天涂在身上,半个月后,寻常刀剑就伤不了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凡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每天天不亮就去泉眼边,用朝露调淬皮散涂满全身,感受那股清凉中带着灼痛的感觉,看着金色薄膜在皮肤上慢慢变厚。
然后就开始劈柴,按照刘老丈教的法子,每一刀都顺着木纹落下,青冈木在他手下像变成了软木,很快就堆起了小山似的柴垛。
半个月后,陈凡站在柴堆前,看着自己的双手。
掌心的金色薄膜己经能清晰看见,阳光下泛着细密的光泽。
他试着用拳头砸向旁边的石碾,石屑纷飞中,指骨传来的不再是剧痛,而是类似捶打鼓面的沉闷震颤,掌心生起的薄茧比牛皮还坚韧。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一层的锻皮,他才刚刚入门,后面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
但他不怕,从在老槐树下感受到那股能量流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