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擦得锃亮，能看见里面己经坐了几个人。
陆时衍坐在主位，正低头听助理汇报，神情专注，侧脸冷硬，完全没有了上午在咖啡馆的那点松弛。
他真的成了甲方代表。
那个曾经在她熬夜画图时，会悄悄把热牛奶放在桌边的陆时衍，如今成了掌握项目生杀大权的甲方。
“小苏，发什么呆呢？”
上司拍了拍她的肩，“陆先生是业内出了名的严苛，等会儿汇报仔细点。”
苏晚点点头，推开门的手微微发颤。
脚步声惊动了里面的人。
陆时衍抬眼看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秒，便移开了，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普通的下属。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团队的主设计师苏晚，图书馆项目的方案主要由她负责。”
上司笑着介绍。
“陆总好。”
苏晚强迫自己挤出职业性的微笑，将方案册放在他面前。
陆时衍翻开册子，指尖划过第一页的效果图。
那是她熬了七个通宵画的图，图书馆的屋顶设计成波浪形，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能在地面拼出梧桐叶的影子——那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公园的样子。
他的指尖在“梧桐叶光影”几个字上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设计理念是‘城市记忆’？”
“是的。”
苏晚定了定神，开始汇报，“这个社区图书馆的受众主要是老人和孩子，我们希望保留周边老建筑的元素，比如梧桐……”她讲得很投入，渐渐忘了对面坐的是陆时衍。
首到说到屋顶的排水系统，他忽然打断她：“波浪形屋顶的排水坡度计算过吗？
遇上梅雨季，积水可能会渗入墙体。”
苏晚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她确实没考虑周全，只顾着美观了。
“还有这里。”
他指向儿童阅读区的落地窗，“高度1.2米，对三岁以下的孩子来说太危险，应该加防护栏。”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苏晚的脸颊发烫，刚才的自信瞬间被击得粉碎。
“这些问题……我们会修改。”
她低声说。
陆时衍合上方案册，看着她：“苏设计师，建筑不是艺术品，安全和实用永远排在第一位。
三天后，我要看到修改后的方案。”
“好。”
苏晚咬了咬下唇，指尖在笔记本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会议结束后，陆时衍的助理走过来，递给她一份文件：“陆总说，这是他整理的几个需要注意的细节，或许对你有帮助。”
文件袋上有淡淡的雪松味。
苏晚捏着袋子，看着陆时衍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晚上加班改图，苏晚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陆时衍写的备注，字迹挺拔有力，和他的人一样。
她忽然想起大三那年，她画错了结构图，是他熬夜帮她改，也是这样一笔一划地标注，边写边骂她“小糊涂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楼下便利店有你爱吃的草莓味关东煮。”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她跑到窗边，往下看。
路灯下停着辆黑色轿车，陆时衍靠在车边，仰头看她的方向。
手机又震了一下：“我等你十分钟。”
夜风卷起窗帘，带着秋天的凉意。
苏晚看着楼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她该下去吗？
还是像三年前那样，再次转身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