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粼粼水面染成流动的碎金,倒映着他额角未干的汗珠,随着刀锋起落,鱼鳞在霞光里泛着细碎的银光。
自从那场暴雨救下采药的碧瑶母女,他总爱来这条溪边发呆,腰间香囊里若有若无的药香,混着鱼腥气,竟生出奇异的安心感。
三日前,他在溪边清洗竹篓时,曾发现水面漂浮着几片暗紫色的花瓣,那股熟悉的药香就从花瓣上散发出来。
当时他并未在意,可如今回想起来,那花瓣的形状与香囊上绣着的并蒂莲颇有几分相似。
"刘峰哥!
"清脆的呼喊撕破暮色,张小凡的声音从竹林深处飘来。
少年背着鼓鼓囊囊的竹篓,野山菌的菌褶还挂着晶莹的露珠,裤腿上斑驳的青苔诉说着方才在竹林深处穿梭的痕迹,"田师叔说后山的黄精熟了,咱们去采些给碧瑶熬药吧?
"听到"碧瑶"二字,刘峰手中的鱼刀猛地一顿。
锋利的刀刃擦着鱼腹,在鹅卵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那个总爱躲在娘亲身后的小女孩,如今却像枚种子,在他心里悄然生根发芽。
自那场暴雨后,碧瑶不再像从前那般羞涩,总爱缠着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对江湖奇闻的向往。
两人踩着碎石往山上走,晚风裹挟着山雾扑面而来。
刘峰突然拉住张小凡,"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混着他熟悉的药香。
话音刚落,一串若有若无的银***随风飘来,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刻意引导着他们。
拨开茂密的灌木,刘峰看见前方空地上,一个白衣少女正对着一株古槐结印。
槐树周身密密麻麻缠着红绳,每根绳头都系着银铃,与碧瑶娘亲发现的银铃极为相似。
少女听见动静,猛地转身,手中银光一闪,万千银铃同时作响,震得刘峰耳鸣目眩。
"你们不该来这里。
"少女声音清冷,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们,"速速离开!
"不等刘峰开口询问,少女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飘落的暗紫色花瓣。
张小凡捡起花瓣,脸色发白:"刘峰哥,这和三日前溪里漂着的花瓣一样!
"还没等他们细想,远处传来碧瑶娘亲焦急的呼喊:"来人啊!
碧瑶...碧瑶她出事了!
"刘峰冲进屋子时,碧瑶正躺在床上痛苦地抽搐。
她细白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青紫的勒痕,形状竟与他曾在田师叔书房那本《南疆异志》中见过的巫蛊术"缠魂索"一模一样。
碧瑶娘亲泪流满面:"下午她去后山采野莓,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刘峰突然想起白衣少女所在的那株古槐,以及地上散落的花瓣。
难道碧瑶的病与那神秘少女有关?
或是另有隐情?
他来不及多想,背起碧瑶就往邻村医馆狂奔。
路过白天遇见白衣少女的竹林时,密集的银***再次炸响。
月光下,古槐上的银铃无风自动,而白衣少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带着孩子快走!
"少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有人想借她引出当年的秘辛!
"待刘峰背着孩子赶到邻村医馆,天边己泛起鱼肚白。
回程路上,张小凡举着半块碎银拦住他:"村口老乞丐说,昨夜有黑衣人进村,还往井里倒了奇怪的粉末。
那粉末的味道...和我在白衣少女那里闻到的腥气很像。
"刘峰攥着香囊站在薄雾里,心尖泛起莫名的不安。
村口老乞丐佝偻的身影、井边残留的褐色痕迹,与香囊中若有若无的腥气交织成一张密网。
他在暮色中徘徊许久,首到家家户户亮起油灯,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小院。
老槐树枝桠在风中摇晃,月光透过枝叶洒在青石板上,他倚着树干缓缓坐下,冰凉的树身贴着脊背,却不及掌心的香囊温热,恍惚间,那道撑着油纸伞的纤细身影又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