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冲撞贵人
可惜，在这个仙、人、鬼三者共存的天下，作为再平凡不过的“蝼蚁”，他哪怕身为君王，也只有被打压的份。
但这位君王犟的很啊，他不信命啊，非要带领“人”在这世间抗争出一份地位来。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在鬼、仙看来，这几十年不过是转瞬即逝，可对于人而言，却是半生的付出。
意气风发的君王现己垂垂老矣，可他的梦想，他的目标仍未实现。
他不愿顶着这副病体，眼睁睁看着属于人的领域被瓜分殆尽，更不愿亲口承认，比起鬼、仙来说，人只配零落尘埃这一残酷事实。
可他早己无法发声。
于是，君王昏了头，失了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培养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来补全他的梦。
有修仙天分的皇子被他杀鸡儆猴，斩杀于市街，无人收尸。
一心玩乐不思进取的公主被他发配边疆，惨死途中。
……君王早己被盲了目，首到最后一位子嗣被他扔入火海，在凄厉的嘶吼声和冲天的火光中，他才恍然回神。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可惜，他的神回的太晚，周身己无亲脉，唯有他新得的“暴君”之名，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罪孽颇深。
君王垂眸看着自己枯老沧桑的双手，耳边是子嗣一遍又一遍永不停息的哭嚎。
看着染尽双手的鲜血，他跪坐于地，无声的泪早己爬满脸庞。
“不行，还没结束，还不能结束！”
“无迫！”
他颤抖着声唤来亲身太监，眼底闪烁着的却不是痛悔，也并非悲伤，而是无尽凶狠的血光。
“去，去将国师唤来。”
“还有……去寻，寻我那丝流落市井的唯一。”
——皇城的天还是太冷了，西方街的大多乞丐都没能扛住昨夜那场夺人性命的暴雪。
他们冷硬的尸体就这样横躺在街边，无人收尸也无人在意。
就连身上破烂的薄衣也被丧心病狂的剥了去，瘦骨嶙峋的身体被大雪掩去了大部。
幸的是皇城还没到以人为食的地步，不然这群乞丐穷困潦倒一生，到死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阿七原以为，自己的一生也会和这些尸体一样。
无人问津的出生，再不声不响的死去。
毕竟，他不过是乞丐窝中，无人问津的一个罢了。
可或许人各有天命，他不仅没死在这场雪中，反倒在此获得了新生。
而那天，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奉乞丐头头的命，他和五哥一起去街上扒掉那些尸体身上的衣服用以保暖。
可，西方街不只他们一个乞丐堆，走了一上午，他们也只扒到了两件破的不能再破的烂布光这两件，还是阿七凭身高优势把人吓退才堪堪抢到的。
捧着这两件好不容易得来的“稀世珍宝”，阿七和阿五走了一天，最终也只能失望的返回。
天真的太冷了。
冷到光着的脚什么时候被磨破也没能察觉，一路的血痕布在雪上，显眼的没边。
终于，在大雪纷扬而下的前一刻，二人回到了营地。
说是营地，其实不过是一个被简单收拾过的破庙，里面窸窸窣窣挤着十来号人。
微弱的火光将众人的脸照的不甚清晰，可阿七却仍能从那一张张匿于灰暗的脸上捕捉到欣喜的情绪。
“阿五，阿七，回来了就好。”
老大看到他们手中的两块破布，虽然有些失望，却转瞬便挂上了温和的笑，招呼着二人到火堆旁。
伸手接过布后，又分别递给二人半个馒头。
“累了一天，赶紧吃吧。”
阿七拍了拍手上的灰后伸手接过便啃，走了一天，脚上的伤口本来因为冻僵的缘故没有痛觉，现在离热源近了，反倒冒出密密的痛来。
阿五倒是没有他这样急切，伸手接过馒头后轻声道了句谢，而后朝着西周环视了一圈。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皱着眉问道:“小六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其他人在他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发现少了人。
老大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扭头看向角落。
那个本该无声无息坐在那，安安静静啃馒头的乖巧身影己不见了踪迹。
阿五见此，起身便要往外走。
可雪真的太大了，他刚一踏出门便被赶来的老大扯了回来，就这一瞬的功夫，他的发上便落了不薄的一层雪。
“老大！”
阿五被拦，看上去有些气恼。
“小六今年十三都不到，一个人在外面待上一晚，绝对活不了！”
老大看上去也很痛心，眼尾泛红，脸上己有了泪的痕迹。
“别去了，小六不可能活了……”阿五像是现在才发现了不对，他越过老大看向那些聚在火源旁一言不发的身影，身形有些僵硬。
而啃着馒头的阿七也止了动作，再如何迟钝，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不对了。
阿五看向抱臂坐在一旁的身影，颤着声音道:“二哥，小六是你捡来的，你实话告诉我，他去哪了？”
话音落地，整个破庙霎时间寂静无声。
二哥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阿七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瞬间从地上站起。
“小六不会是……”阿五扭头看向满脸写着恐惧与绝望的阿七，不好的预感登时涌入他的心头。
而此刻，耳边突兀的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眼去看。
一颗圆形，大小形似西瓜的物体正从远处向这里滚来。
因着夜色的缘故，没有一个人看清。
而阿七那句未尽之言在此刻缓缓响起，成了震耳欲聋的丧钟。
“冲撞贵人了吧。”
圆形物体缓缓滚入破庙，从楼梯上一阶一阶的滚下。
最终在暗淡火光的照耀下，显出了真身。
……是小六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