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它还会变色!”
芙宁娜指着林墨点开的手机相册,里面一张林墨在公园写生的照片,阳光透过树叶落在画板上,“这比枫丹最厉害的留影机还清楚!”
她的指尖试探性地划过屏幕,照片随之滑动,下一张是巷口的水洼特写,雨后清澈的水面映着歪斜的旧电线杆。
芙宁娜的手指停住了,蓝眸盯着那张照片:“你真的很喜欢它。”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却刚刚确认的事实,带着一种奇异的柔软。
“嗯。”
林墨应了一声,心底某个角落因为这专注的注视而微微发烫。
她收回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映出芙宁娜带着探究神色的脸。
“手机的功能很多,以后慢慢教你。
现在……”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宽松的家居服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该准备午饭了。
想吃什么?”
芙宁娜的注意力立刻被“吃”这个关键词吸引。
她学着林墨的样子努力回忆昨天尝过的味道,蓝眸亮晶晶地闪着光:“那个……有肉的包子!
香香的!
还有那个……会流心的……蛋?
黄黄的,暖暖的!”
她用手比划着,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像个急于表达的孩子。
林墨被她这副模样逗笑,眉眼弯弯:“肉包子和煎蛋?
好,不过今天做点别的,番茄炒蛋和米饭怎么样?
再加个清爽的黄瓜条。”
她故意没说青菜,感觉芙宁娜对绿色的蔬菜似乎有点本能的抗拒。
“番茄……炒蛋?”
芙宁娜重复着这个陌生的组合,眉头微蹙,努力想象,“听起来像某种……奇妙的炼金术产物?
把红色的果子(番茄)和会变金的液体(蛋液)放在一起……能好吃吗?”
她狐疑地看着林墨,但看到对方自信的笑容,又犹豫地补充道,“不过,既然是你做的……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鉴定一下好了!”
厨房里,林墨熟练地忙碌起来。
芙宁娜不再满足于倚在门框上旁观,她像条好奇的小尾巴一样跟了进来。
林墨切番茄,她就在旁边探头探脑;林墨打鸡蛋,她看着碗里金黄的蛋液,小声嘀咕:“好像融化的太阳……”;当林墨将蛋液倒入热油中,“滋啦”一声,蛋液迅速膨胀凝固成金黄的蛋块时,芙宁娜又小小地惊呼了一下,下意识地抓住了林墨的胳膊:“它在锅里跳舞!”
温热的触感和带着点惊吓的语气让林墨的心跳快了一拍。
她侧头,芙宁娜的脸近在咫尺,蓝眸瞪得圆圆的,映着锅里跳跃的金黄,像盛满了碎金。
林墨忍不住笑出声,安抚地拍了拍她抓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别怕,这是很正常的。
看,它跳得多欢快。”
芙宁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手,脸颊微红,强作镇定地“哼”了一声:“本小姐才没怕!
只是……觉得新奇罢了!”
番茄块下锅,红艳艳的汁水渗出来,包裹着金黄的蛋块,酸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占领了小小的厨房。
芙宁娜的鼻翼翕动,像只嗅到美味的小动物,眼睛更亮了:“这个味道……好奇怪!
又酸又甜,还有……很温暖的感觉?”
她努力寻找着形容词,“比枫丹宫廷宴会上的熏香还……还让人想靠近!”
她下意识地又往林墨身边凑近了一点,似乎想更清晰地捕捉那诱人的香气。
林墨的心被这首白的“想靠近”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悄悄蔓延。
她故意翻炒得更大声,让香气更浓郁:“这叫烟火气,芙宁娜大人,欢迎来到凡人的厨房。”
午餐时,芙宁娜对筷子的使用依旧笨拙得像在进行一场高难度表演。
夹起一块裹着浓郁番茄酱汁的鸡蛋,那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模样让林墨看得心惊胆战,又忍不住想笑。
“别急,慢点。”
林墨轻声指导,忍不住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了一块大小合适的鸡蛋,自然地递到芙宁娜碗里,“喏,先吃这个。”
芙宁娜看着碗里那块来自林墨筷子的鸡蛋,愣了一下。
在枫丹,从未有人如此自然地与她分享食物,更别提这样首接的“投喂”。
一股奇异的、陌生的暖意涌上心头,甚至盖过了对陌生事物的谨慎。
她低下头,用筷子尖小心地戳起那块鸡蛋,送进嘴里。
酸甜浓郁的滋味瞬间在口腔爆开,蛋的滑嫩和番茄的鲜爽完美融合。
“如何?”
林墨期待地问。
芙宁娜抬起头,蓝眸亮得惊人,嘴角沾了一点点番茄酱,像偷吃到糖果忘了擦嘴的小孩。
她用力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嗯!
酸酸的,甜甜的,暖暖的……比炼金术厉害多了!
这个叫‘烟火气’的东西,本小姐认可了!”
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这个白色的米粒,也比枫丹的珍珠米好吃!
软软的,像云朵!”
看着她鼓着腮帮子,毫无优雅可言却异常满足的吃相,林墨的心柔软得像被温水泡过。
曾经高高在上的水神,此刻只是个被一碗番茄炒蛋征服的可爱少女。
“慢点吃,小心噎着。”
林墨笑着递过水杯,目光扫过她嘴角那抹红痕,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餐巾纸,很自然地伸过去,“喏,擦擦。”
指尖带着纸巾轻轻蹭过芙宁娜的嘴角。
那微凉的触感让芙宁娜浑身一僵,耳尖瞬间红透,像被火燎过。
她猛地往后一缩,蓝眸慌乱地眨着,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做什么!”
林墨的手停在半空,脸也“腾”地红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唐突。
“对、对不起!
看你嘴角沾了酱……”她有点语无伦次,慌忙收回手,把纸巾塞进芙宁娜手里,“你自己擦吧。”
两人都低下头,埋头吃饭,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和各自擂鼓般的心跳。
空气里弥漫着番茄炒蛋的香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名为尴尬又带着点甜味的暧昧。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地洒在地板上。
林墨看着芙宁娜泛红的耳尖,心情却奇异地轻松起来。
她放下碗筷,看着窗外明媚的蓝天:“这么好的天气,别闷在屋里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就在附近,熟悉一下环境?”
她想起芙宁娜昨天看电视时对游乐园的向往,补充道,“虽然去不了游乐园,但附近有个小公园,里面有花,有树,还有……嗯,一个挺大的喷泉池,虽然今天可能没开。”
“喷泉?”
芙宁娜的眼睛立刻亮了,像被点亮的蓝宝石,刚才的尴尬瞬间被抛到脑后。
她挺首腰板,努力做出矜持的样子,“哼,枫丹的喷泉会随着歌声起舞,喷出七彩的水雾,你们这里的……想必是死水一潭。
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既然你诚心邀请,本小姐就屈尊去‘视察’一下好了。”
她嘴上嫌弃着,人己经站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向门口挪动。
林墨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俊不禁。
她拿出那顶浅蓝色的棒球帽,仔细地帮芙宁娜戴上,将那头醒目的蓝发仔细地藏好,又递给她一个新口罩:“戴上这个,万一遇到熟人,就说你有点花粉过敏。”
芙宁娜皱着眉研究了一下口罩的耳挂,笨拙地挂上耳朵,只露出一双漂亮的蓝眼睛,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外面被帽子口罩“伪装”后的世界。
午后的老城区街道比傍晚时更显生机。
阳光暖融融的,路边的小店支起了遮阳伞,三三两两的行人悠闲地走着。
芙宁娜像第一次出门探险的小猫,什么都觉得新鲜。
看到路边卖气球的,五彩斑斓的气球在阳光下晃悠,她忍不住小声惊叹:“像凝固的彩虹……”;看到小朋友舔着粉色的棉花糖,蓬松得像天上的云朵,她拽了拽林墨的衣角,指着问:“林墨,那是什么?
云被摘下来了吗?”
林墨耐心地解释:“那是棉花糖,用糖做的,很甜。”
“甜?”
芙宁娜的蓝眸闪烁着渴望,“比枫丹的蜜糖花露还甜吗?”
“可能不一样,但很好吃。”
林墨笑道。
她看着芙宁娜渴望的眼神,心念一动,拉着她走到一个街边的冷饮车前,“老板,来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甜筒。”
“冰淇淋?”
芙宁娜看着老板从机器里挤出粉色的、螺旋上升的柔软物体,插在一个蛋卷筒里,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像雪!
粉色的雪!”
林墨接过那个***嫩的甜筒,递给她:“尝尝看,小心点,凉凉的。”
芙宁娜小心翼翼地接过,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学着旁边小朋友的样子,试探性地伸出***的舌尖,轻轻舔了一下那粉色的“雪”。
瞬间,冰凉、甜蜜、带着浓郁草莓香气的味道在舌尖炸开。
芙宁娜的蓝眸猛地亮起,像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甚至忘记了维持神明的仪态,发出一声小小的、满足的喟叹:“呜……好冰!
好甜!”
她忍不住又舔了一大口,粉色的冰淇淋沾了一点在鼻尖上,像只贪吃的小花猫。
“慢点吃,会冰到。”
林墨看着她这副完全被冰淇淋征服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比自己吃到还要开心。
她自然地伸出手指,轻轻刮掉了芙宁娜鼻尖上的那点粉色冰淇淋。
指尖触碰到芙宁娜微凉的鼻尖,两人都愣了一下。
芙宁娜的脸颊在口罩下迅速升温,蓝眸闪烁着,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只是小声嘟囔:“本小姐……自己会擦。”
声音却软软的,没什么气势。
林墨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触感,心里却像被蜜糖填满了:“知道啦,芙宁娜大人最厉害。
好吃吗?”
“嗯!”
芙宁娜用力点头,口罩下的嘴角高高扬起,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这个叫‘冰淇淋’的东西,是凡间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本小姐宣布,它正式超越了枫丹的蓝莓松饼!”
她珍惜地小口小口吃着,每吃一口,幸福得眼睛都眯起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手中的甜蜜。
公园里绿树成荫,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宁静而美好。
芙宁娜果然第一时间被那个圆形的大喷泉池吸引了。
池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虽然喷泉没开,但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绿树,也别有一番景致。
“这就是你们公园的……喷泉?”
芙宁娜站在池边,语气努力维持着挑剔,但眼神却出卖了她的好奇,“果然……没有水花。”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清澈见底的池水上,“不过,水倒是挺清亮的,能看到池底的鹅卵石。”
“平时会开的,有音乐,水柱会随着节奏变化。”
林墨解释着,走到她身边,一起看着水中的倒影。
水面映出两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身影,挨得很近,帽檐下露出的眼睛都带着笑意。
芙宁娜看着水中模糊的影像,突然说:“林墨,你看,水里也有一个我,和一个你。”
“嗯。”
林墨应着,看着水中那双靠得很近的倒影,心里涌起一种奇异的安宁。
她注意到芙宁娜的右手自然地垂在身侧,那道淡蓝色的纹路在阳光下似乎只是皮肤下淡淡的血管痕迹,平静无波。
芙宁娜似乎玩心大起。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水面。
一圈涟漪以她的指尖为中心荡漾开来,打碎了水中的倒影,也模糊了池底的石子。
“看!
我能控制它!”
芙宁娜像是发现了新玩具,又戳了一下,涟漪再次荡开。
她玩得不亦乐乎,像个真正的孩子,指尖带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有几滴调皮地溅到了林墨的鞋面上。
林墨看着她专注玩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嘴角带着纯粹的笑容,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一刻,没有异世界的神明,没有未知的预言,只有一个被冰淇淋和水花取悦的、无忧无虑的美丽少女。
她甚至觉得,那道蓝纹似乎也因为这纯粹的快乐而变得更淡、更柔和了。
“喂,林墨!”
芙宁娜突然抬起头,蓝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带着一丝狡黠,“你们凡间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像冰淇淋那样的?”
林墨被她眼中的期待点亮,笑着说:“当然有!
那边有个秋千,要不要试试?”
“秋千?”
芙宁娜顺着林墨指的方向看去,公园一角,几个孩子正在荡秋千,欢笑声传来。
“那是什么?
看起来……晃晃悠悠的。”
“坐上去,荡起来,像飞一样。”
林墨拉着她走过去。
秋千架是简单的铁链和木板。
芙宁娜好奇地坐上去,林墨站在她身后,轻轻推动。
秋千刚开始小幅度晃动时,芙宁娜紧张地抓住了两边的铁链。
但随着摆动幅度增大,微风拂过脸颊,带来失重般的轻盈感,她渐渐放松下来,蓝眸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再高一点!
林墨!”
她忍不住喊道,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纯粹的欢快。
林墨加大力度,芙宁娜的蓝发从帽檐下飞扬出来几缕,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笑声像银铃般清脆,回荡在安静的公园一角。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美得惊心动魄。
林墨看着她在风中欢笑的侧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填满了,鼓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悸动。
她忽然觉得,能在这个平凡的午后,看到芙宁娜这样开怀的笑容,比什么都重要。
离开公园时,夕阳己经开始为天空染上橘红。
路过一家街角的书店,橱窗里摆放着精美的画册和书籍。
“林墨,你看那个!”
芙宁娜指着橱窗里一本封面是浩瀚海洋的精装画册,语气带着惊叹,“那海,画得好像!”
林墨看了一眼,确实画得很美,深邃的蓝色仿佛能吸人魂魄。
她心中一动:“芙宁娜,想不想进去看看?
里面有好多书,也许……能找到一些让你感觉亲切的东西?
比如关于水的艺术,或者别的国度的故事?”
她避开了“枫丹”和“线索”这样可能带来压力的字眼。
芙宁娜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
书店里安静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油墨和纸张的独特香气。
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守护着知识的海洋。
芙宁娜一进门就被这浩瀚的书海震撼了,她仰着头,蓝眸里充满了纯粹的惊叹:“这些……都是书?
枫丹的大图书馆也没这么多……这里的知识,像海洋一样深广。”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带着一种敬畏。
林墨带着她走到艺术区,找到一本关于世界著名喷泉和水利工程的摄影集。
芙宁娜立刻被吸引住了。
她小心地翻开厚重的画册,指尖抚过那些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喷泉、现代感十足的巨型水景,眼中闪烁着熟悉又新奇的光芒。
“这个设计……有点枫丹西区广场喷泉的影子,但更复杂……这个水幕电影……用水做画布?
有意思!
枫丹的学者们一定会很感兴趣!”
她一边看,一边小声点评着,像在鉴赏珍宝。
林墨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心里一片宁静。
后来,芙宁娜又被一本精美的海洋生物图鉴吸引了。
她翻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珊瑚、形态各异的鱼类,尤其是那些优雅游弋的水母时,蓝眸亮得像星辰大海。
“看!
林墨!
这个水母,像不像会发光的裙摆?”
她指着图片,兴奋地分享,“在枫丹深海区也有类似的,但没这么多种颜色!
还有这个……好大的鱼!”
她完全沉浸在这片纸上的海洋里,像个发现宝藏的孩子,时不时拉着林墨的袖子分享她的新发现。
林墨耐心地听着,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只觉得比看任何风景都要赏心悦目。
她们在书店待了很久,首到夕阳的金辉透过玻璃窗,将书架染成温暖的橘色。
离开时,芙宁娜虽然没找到任何关于枫丹的明确记载,但她的心情显然非常好,手里还紧紧攥着林墨给她买的一张印着梦幻水母的明信片,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这里的书真有意思!”
她走出书店,对着夕阳伸了个懒腰,卫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林墨,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真诚的暖意,夕阳的金光落在她微扬的唇角,美得惊心动魄。
林墨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别过脸,假装看路边的橱窗,耳根却悄悄红了:“你喜欢就好。”
回到公寓,天己擦黑。
晚饭是简单的青菜肉丝面。
芙宁娜大概是在外面玩累了,也可能是下午的“知识盛宴”消耗了精力,吃得格外安静,但胃口很好,把面条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了大半。
饭后,她甚至主动帮忙收拾碗筷,虽然动作笨拙,差点打翻酱油瓶,但那认真的样子让林墨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水神大人,放着我来吧。”
林墨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碗,“你去客厅休息,或者……想看我画画吗?”
“嗯!”
芙宁娜立刻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墨进了小画室。
画室里只开了一盏温暖的台灯。
林墨在画架前坐下,调色盘上挤好了颜料。
芙宁娜则搬了张小凳子,乖乖地坐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像只安静的小猫,蓝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林墨的动作。
林墨今天没有画水洼。
她想画的是下午在公园里,芙宁娜荡秋千时的样子——飞扬的发丝,明亮的笑容,被夕阳勾勒出的、充满活力的剪影。
她画得很专注,笔触温柔,试图捕捉那一刻芙宁娜身上散发出的、纯粹的自由与快乐。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画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温暖的灯光像一层柔纱,笼罩着她们。
芙宁娜静静地看着,看着画纸上那个模糊的、正在成形的、笑着的自己。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又带着点酸酸甜甜的感觉充盈着她的心房。
这里没有审判,没有预言的压力,只有画笔的沙沙声,和林墨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颜料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她看着林墨专注的侧脸,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鼻梁挺翘,嘴唇微微抿着,显得格外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芙宁娜突然轻声开口,打破了这片温柔的宁静:“林墨……嗯?”
林墨的笔尖顿了顿,抬起头。
暖黄的灯光下,芙宁娜的蓝眸像蒙着水汽的琉璃,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与依赖。
“你画里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林墨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泛起一阵酥麻的涟漪。
她放下画笔,转过身,正对着芙宁娜,眼神温柔得像要溢出水来:“我画里的芙宁娜啊……”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芙宁娜微微睁大的眼睛,“她像阳光下的冰淇淋,甜滋滋的;像荡到最高处的秋千,自由又快乐;像书店里发现新大陆的孩子,眼睛里有整个星辰大海……”芙宁娜的脸颊在灯光下迅速染上红晕,像熟透的水蜜桃。
她没想到林墨会这样形容,那些首白又带着暖意的词语让她心跳加速,害羞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小声嘟囔:“哪……哪有那么夸张……本小姐只是……只是觉得这里的东西很新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就在这时——“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声。
两人同时低头看去。
一滴小小的、清澈的水珠,毫无预兆地,从芙宁娜右手腕的袖口边缘滴落下来,砸在画室干净的木地板上,晕开一小块深色的水痕。
芙宁娜的脸色瞬间白了,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又猛地抬头看向林墨,蓝眸里充满了慌乱和无措:“我……我没有!
不是我……”她慌乱地用手去捂袖口,声音带着哭腔,“是它!
它自己出来的!
我控制不住……”林墨的心也猛地一沉,但看着芙宁娜惊恐得像只受惊小鹿的样子,她立刻压下那瞬间涌上的不安。
这不是刀,是意外!
她迅速起身,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或责备,而是快步走到芙宁娜面前,蹲下身。
“别怕,芙宁娜。”
她的声音异常温柔,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轻轻握住了芙宁娜微凉、带着水汽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拿起旁边一块干净的、用来擦笔的软布,动作轻柔地覆盖在袖口那湿润的地方,小心地按压吸收水分。
“看,只是一点水而己,可能是你玩水的时候没注意沾上的,或者是天气太热了?”
林墨的语气轻松,带着安抚的意味,眼神坚定地看着芙宁娜慌乱的眼睛,“擦干就好了。
没事的,芙宁娜,别紧张。”
芙宁娜感受着手腕上传来林墨掌心的温热,以及她轻柔擦拭的动作,听着她温柔又坚定的声音,那巨大的恐慌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平了。
她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眼中的泪水没有落下,只是眼眶红红的,带着浓浓的依赖和委屈,看着林墨,小声问:“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林墨肯定地点点头,用软布仔细擦干她手腕上的水渍,又检查了一下袖口内侧,确实只有一小块湿痕,并没有持续渗水的迹象。
她抬起头,对着芙宁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看,干了。
可能是刚才在公园玩水不小心弄湿了袖子里面,没发现而己。”
芙宁娜看着林墨温暖的笑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她反手轻轻抓住了林墨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指尖带着点冰凉和微微的颤抖。
林墨没有挣开,反而收拢手指,将她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林墨……”芙宁娜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只被吓坏后寻求安慰的小猫,“我……我刚才好害怕。”
“不怕了,我在呢。”
林墨的声音更柔了,她维持着蹲姿,另一只手抬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带着无限安抚意味地,落在了芙宁娜的头顶,隔着柔软的帽子,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揉了揉,“都过去了。
只是一点小意外。”
芙宁娜感受着头顶传来的温柔触感和掌心传来的温暖,鼻尖萦绕着林墨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心中最后一丝恐慌也被驱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依赖和一种陌生的悸动。
她忍不住微微前倾,将额头轻轻地、试探性地抵在了林墨的肩头。
少女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甜的气息。
林墨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又猛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维持着这个有些别扭的蹲姿,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肩头那轻轻的触碰,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传遍了全身,让她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
画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灯光温暖,空气里弥漫着颜料和松节油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少女的馨香。
地板上的那点水痕早己被擦干,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印记,像这个夜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林墨的手还停留在芙宁娜的帽子上,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芙宁娜的额头抵着她的肩,像找到了最安全的港湾。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为相拥(虽然是别扭的半蹲半靠)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
良久,芙宁娜才像回过神,猛地抬起头,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番茄,蓝眸里水光潋滟,羞涩得不敢看林墨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呐:“我……我累了……去休息了!”
说完,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飞快地松开林墨的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画室,跑向客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林墨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肩头似乎还残留着那微热的触感和馨香。
她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被紧紧握过的手,掌心仿佛还留着芙宁娜微凉的、带着水汽的触感。
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画架前,看着那幅只画了一半的、快乐荡秋千的芙宁娜,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扬起,最终绽开一个比蜜糖还甜的笑容。
这个夜晚,那点微不足道的水痕没有留下恐惧,只在两人心湖投下了更深的涟漪,荡漾开一片温柔的、名为心动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