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娘的,今天真是流年不利,喝凉水都塞牙,放屁都砸脚后跟!”
墨尘一***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大口喘着气。
他掏出水囊灌了几口,又递给石岳,然后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九个下品灵石,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数了数,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九个...加上之前的家底,够买一张好点的‘土遁符’了。
老石,你那件破坎肩也该换了,回头去‘流萤谷’那边看看能不能淘换点厚皮子。
你这身板,再露就真成耍流氓了!”
石岳沉默地接过水囊喝了几口,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越来越浓的暮色。
他身上的兽皮坎肩确实破损了好几处,露出了下面古铜色的、布满伤痕的结实肌肉。
“此地不宜久留。”
石岳沉声道,“血腥味会引来麻烦。”
声音一如既往地简短有力。
墨尘点点头,迅速收起灵石:“知道。
不过天快黑了,夜里赶路更危险。
这石林深处我上次采药时发现个地方,像是个废弃的洞府入口,禁制破了大半,应该能凑合躲一晚,总比在外面喂狼强。”
两人再次启程,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在迷宫般的石林里穿行。
墨尘的记忆力极好,七拐八绕之后,果然在一处极其隐蔽、被几块倒塌巨石半掩住的山壁底部,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
缝隙深处,隐约可见人工开凿的痕迹。
“就是这儿了。
福地洞天啊!”
墨尘侧身挤了进去,石岳紧随其后。
里面是一个不大的石室,不过丈许方圆,布满灰尘和蛛网。
石壁上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刻痕,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陈腐的味道。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斜插着一块半人高的黑色石碑。
石碑材质非金非石,布满裂纹,上面刻着一些极其古老、难以辨认的符文,大部分己经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
“嚯!
看来以前也有人在这落脚过,还挺有雅兴,留块碑。”
墨尘打量着西周,走到石碑前,好奇地伸手拂去上面的厚厚灰尘,“这字儿...鬼画符似的,一个不认识。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留下的,八成是困死在这儿了。
老石,你说这上面写的啥?
‘此地有宝,挖地三尺’?
还是‘擅入者死’?”
石岳则走到石室入口处,搬动几块碎石,简单加固了一下遮蔽的缝隙,又仔细检查了地面和墙壁,确认没有隐藏的陷阱或毒虫。
“不像善地。”
他瓮声道。
就在墨尘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石碑上一个相对清晰的、形似扭曲莲花的符文时,异变突生!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诡异气息,毫无征兆地从那符文接触点,如同毒蛇般猛地钻入墨尘的指尖!
“嘶------!”
墨尘倒抽一口冷气,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缩回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席卷全身!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
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混乱、充满毁灭与哀嚎的幻象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脑海——崩塌的星辰、燃烧的仙宫、断裂的神兵、堆积如山的尸骸...还有一朵在无尽废墟中缓缓绽放的、吞噬一切光线的黑色莲花!
“呃啊!”
墨尘闷哼一声,头痛欲裂,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我靠!
这什么鬼东西!
冻死小爷了!”
“墨尘!”
石岳瞬间察觉不对,一个箭步冲过来,巨大的手掌如同铁钳般牢牢扶住墨尘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罕见的紧张,“怎么回事?!”
墨尘靠在石岳坚实的臂膀上,大口喘息着,那恐怖的幻象和心悸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但残留的冰冷死寂感依旧盘踞在识海深处,让他神魂都在微微颤抖。
他心有余悸地指着那块黑色石碑,声音有些发颤:“那...那鬼碑...邪门!
碰一下...像掉进冰窟窿...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吓死个人了!”
石岳闻言,眉头紧锁,眼中精光暴涨,警惕地看向那块看似普通的石碑。
他并没有贸然去触碰,而是将墨尘扶到远离石碑的石室角落坐下。
“别碰它!
调息!”
石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挡在墨尘身前,重剑横在膝上,如同最忠诚的守卫,警惕地盯着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残碑。
墨尘依言盘膝坐下,努力运转体内微薄的灵力,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和识海中残留的冰冷悸动。
但那股源自石碑的寂灭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神深处留下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烙印。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丹田深处,那从未有过动静的“寂灭道种”,似乎...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沉眠的凶兽,被某种同源的气息所唤醒,翻了个身。
这感觉极其细微,转瞬即逝,快得让墨尘以为是心悸后的错觉。
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不安,却真实不虚。
就在这时,一阵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某种...啃咬硬物的“咔嚓咔嚓”声,从石室的另一个角落传来。
墨尘和石岳同时警惕地望去。
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外形似貔貅的灵兽幼崽,不知何时溜了进来。
这小家伙对刚才的危险毫无所觉,此刻正撅着***,用它那看起来并不锋利的小乳牙,津津有味地啃咬着石壁上一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禁制残留!
那禁制光幕原本就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在灵兽锲而不舍的啃噬下,发出“滋滋”的轻响,光芒更是明灭不定,眼看就要彻底溃散!
“阿福!
住口!
那玩意儿不能吃!
吃了要拉肚子的!”
墨尘见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调息了,压低声音急吼。
天知道这古洞府的禁制崩溃会引发什么后果!
万一是自毁禁制,他们仨都得交代在这儿!
灵兽听到墨尘的吼声,茫然地抬起头,嘴里还叼着一小块啃下来的、如同琉璃碎片般的禁制光芒,它无辜地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满足声音,仿佛在品尝绝世美味。
它非但没停,反而啃得更起劲了,小尾巴还得意地晃了晃,好像在说:“好吃!
香!”
“咔嚓!”
又一声脆响。
那块摇摇欲坠的禁制光幕,在灵兽阿福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如同破碎的肥皂泡般,“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了!
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阿福钻进去的小小壁龛,里面似乎空无一物。
石岳:“......”他默默地看着阿福,眼神复杂。
墨尘看着阿福那副邀功似的、叼着“琉璃碎片”的傻样,再看看那彻底消失的禁制,以及壁龛里空空如也的“宝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捂着脸,哭笑不得:“你个吃货!
就知道吃!
也不怕吃死你!
啃了半天就啃出个耗子洞?
白瞎小爷的担心!”
刚才石碑带来的心悸和道种的异样感,都被这活宝冲淡了不少。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看向那块沉默的黑色残碑,石碑上的古老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莫测,尤其是那个扭曲的莲花印记,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他。
刚才那瞬间的幻象碎片再次闪过脑海——尤其是那朵吞噬一切的黑色莲花。
他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但那句在幻象洪流中一闪而过的、如同箴言般的低语,却清晰地烙印下来:“劫起于微,道焚于执...什么意思?
微末之劫?
执着焚道?”
墨尘低声嘟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比这石室的夜寒更甚。
“这鬼碑到底什么来头?
说话都神神叨叨的...”他看向石岳如山般沉默的背影,听着阿福满足的呼噜声和啃食“琉璃碎片”的细微声响,喃喃自语:“老石,你说…咱们这趟边荒,是不是摊上大事儿了?”
石岳没有回头,只是握着重剑的手,似乎更紧了些。
黑暗中,只有阿福啃食的“咔嚓”声,格外清晰。
边荒的夜,似乎比以往更加寒冷和深不可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