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府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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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的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细碎的响,像串断了线的珠子。

侍卫的铁钳似的手攥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

走廊尽头的阴影里藏着更多人影,腰间的佩刀在灯笼下闪着冷光,显然是早有准备。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金属外壳还带着余温,像颗揣在怀里的定心丸 —— 刚才那股奇异的力量退去后,怀表就安分了,却再没离开过她的口袋。

“跑啊,怎么不跑了?”

身后传来女人的冷笑。

苏瑶回头,看见柳如烟正被两个侍女扶着,脸色苍白得像张纸,星芒戒指的红光淡了不少,却依旧死死盯着她的口袋。

“楚王府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她抬手理了理旗袍的领口,露出颈间那串玉兰花项链,花瓣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你奶奶欠我们柳家的,该由你还了。”

这话像根细针,扎得苏瑶心口发疼。

奶奶到底藏了多少事?

玉兰花项链明明是奶奶的遗物,怎么会成了柳家的东西?

没等她问出口,侍卫就推了她一把:“快走!

王爷还在等着问话。”

穿过月亮门时,苏瑶下意识地数着脚下的石板。

一共九十九块,每块都被磨得发亮,显然是常年有人走动。

院子里的石榴树比刚才那棵更粗壮,枝桠上挂着个鸟笼,笼门开着,却不见鸟儿的踪影,只有几片羽毛落在笼底,沾着夜露泛着银光。

“这是…… 楚王府?”

她想起柳如烟无声的口型,喉头发紧。

大靖王朝的靖王府,她在奶奶的历史课本里见过插画。

据说靖王楚逸尘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弟弟,手握重兵,性子却冷得像块万年寒冰,朝堂上的老狐狸们没少在他这儿栽跟头。

课本里配的画像模糊不清,只记得他穿一身玄色锦袍,腰间挂着块通透的玉佩 —— 和铜镜里那个黑影腰间的物件,简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怀表突然在口袋里动了动,像是在确认她的猜想。

正厅的门被推开时,一股淡淡的松木香扑面而来。

不同于柳如烟身上那股腻人的花香,这味道清冽干爽,带着点草木的腥气,倒像是深山老林里的味道。

苏瑶被按着头跪下,膝盖磕在冰凉的金砖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作声。

“抬起头来。”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高,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像块石头投进深潭,激起层层涟漪。

苏瑶咬着牙抬头,视线刚越过门槛,就被厅里的景象攫住了目光 ——正中央的太师椅上坐着个年轻男人,看年纪不过二十七八,穿件玄色暗纹锦袍,领口袖口绣着银线的云纹,低调得近乎朴素。

可那双手,骨节分明地搭在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单是这一个动作,就透着说不出的贵气。

最醒目的是他腰间的玉佩。

羊脂白玉雕成的麒麟纹,通体温润,在烛火下泛着柔光,玉佩的绶带是暗沉的绛紫色,打了个复杂的结。

苏瑶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 这玉佩的形状,这麒麟的姿态,和她在铜镜碎片里看到的黑影腰间的物件,分毫不差。

“你就是从时空裂缝里掉出来的女人?”

楚逸尘的目光扫过她的牛仔裤,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玩意儿,“柳如烟说你有块怀表?”

苏瑶攥紧口袋里的怀表,指尖沁出冷汗。

她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更不敢轻易暴露怀表的秘密,只能装傻:“我…… 我没有什么怀表,是那个穿旗袍的女人认错人了。”

“认错人?”

楚逸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比柳如烟的嘲讽更冷,“星芒戒从不会认错与‘镜像计划’有关的人。”

他抬了抬手,身后立刻走出个穿月白长衫的年轻书生,手里捧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放着些零碎物件 —— 正是苏瑶从现代带来的钥匙、手机和半包纸巾。

手机屏幕在烛光下亮了一下,映出锁屏壁纸里她和奶奶的合照。

苏瑶的脸 “唰” 地白了。

“这是什么?”

楚逸尘指着手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是…… 是通讯器。”

苏瑶的声音发颤,“我们那儿的人用它说话,就算隔得很远也能听见。”

她不敢说 “手机”,怕引来更多怀疑。

书生模样的人突然开口,声音温润如玉:“王爷,依属下看,这物件倒像是古籍里记载的‘千里传声符’,只是材质奇特,非金非木。”

他转向苏瑶,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姑娘既说没有怀表,可否让属下搜身一证清白?”

这就是柳如烟说的沈文彦?

苏瑶的心跳得更快了。

搜身?

那怀表不就暴露了?

可若是不让搜,反倒坐实了嫌疑。

她捏着口袋里的怀表,指腹摸到表盖内侧的星芒刻痕,突然想起刚才那股奇异的力量 —— 怀表似乎能感知危险,或许……“不必了。”

楚逸尘突然开口,打断了沈文彦的话。

他站起身,玄色锦袍随着动作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松木香。

“既然柳如烟说你有,那你就一定有。”

他一步步走到苏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玉佩在腰间轻轻晃动,“只是本王好奇,苏婉清的孙女,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又是奶奶的名字!

苏瑶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柳如烟的愤怒,也没有侍卫的警惕,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她偏偏从那片冰封下,读出了一丝…… 探究?

“你认识我奶奶?”

她忍不住追问,声音带着颤抖,“你知道‘镜像计划’是什么?”

楚逸尘没回答,只是盯着她的口袋。

就在这时,怪事发生了。

他腰间的玉佩突然发出一阵温热,像是被烛火烤过似的。

苏瑶口袋里的怀表也跟着发烫,两股热量隔着布料遥遥相对,像是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发出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嗡鸣。

楚逸尘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攥住腰间的玉佩,指节泛白。

“果然……”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星芒共振…… 你真的是她的后人。”

苏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突然后退一步,对着侍卫厉声道:“把她带去柴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柴房?

苏瑶的心沉了下去。

电视剧里的柴房都是又脏又破,还藏着老鼠和蜘蛛,她从小就怕这些东西。

可侍卫的手己经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比刚才更重,显然是不容反抗。

路过沈文彦身边时,她听见书生低声对楚逸尘说:“王爷,柴房阴气重,怕是不妥……就去柴房。”

楚逸尘的声音冷硬如铁,却在苏瑶转身的瞬间,飞快地对沈文彦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太快,快得像错觉。

苏瑶被押着穿过两道侧门,却没走向后院那片堆着枯枝的方向,反而拐进了东边的一个小跨院。

院子里种着几竿修竹,墙角开着丛不知名的紫色小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哪里有半分柴房的样子?

“这是……” 她愣住了。

“少废话,进去!”

侍卫推了她一把,语气却缓和了些,连推搡的力道都轻了,“王爷说了,让你老实待着,别乱跑。”

说完 “哐当” 一声关上了院门,却没上锁,只是虚掩着,像是故意留了条缝。

苏瑶站在院子里,一时摸不着头脑。

这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

正屋的门敞着,里面摆着张书桌,上面放着砚台和几卷书,墙角的架子上还堆着些草药,散发着清苦的味道。

她走到书桌前,看见摊开的宣纸上写着两个字 ——“镜像”,笔锋凌厉,显然是楚逸尘的字迹。

怀表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怀表,借着月光打量。

表盖内侧的星芒符号在夜里看得更清楚了,每个锐角都刻得极深,像是用利器反复雕琢过。

表盘里的银线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的位置,不再倒转,却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和楚逸尘玉佩的光泽如出一辙。

“难道…… 他们的玉佩和我的怀表,原本是一对?”

苏瑶喃喃自语,指尖抚过指针,突然想起奶奶日记里的话,“星芒依旧,勿让外人见”—— 原来奶奶说的 “老物件”,不仅是怀表,还有楚王府的这枚玉佩?

夜色渐深,竹影在窗纸上摇摇晃晃,像无数个晃动的人影。

苏瑶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天的遭遇:柳如烟的星芒戒,楚逸尘的玉佩,铜镜里的黑影,还有奶奶那条出现在柳如烟脖子上的项链…… 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拼图,明明知道能拼出真相,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位置。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院门外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

苏瑶瞬间清醒,屏住呼吸,悄悄挪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月光下,楚逸尘正站在竹丛边,沈文彦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个卷轴,低声说着什么。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水墨画。

“…… 怀表的能量波动与玉佩完全吻合,应该就是‘镜像计划’的另一半钥匙。”

沈文彦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飘进了苏瑶耳朵里,“只是属下不明白,苏婉清前辈既然藏了三十年,为何突然让孙女带着怀表出现?”

楚逸尘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响起:“或许不是突然。”

他抬头望向苏瑶所在的正屋,目光穿透窗纸,像是能看到里面的人,“柳如烟说,三天前是苏婉清的忌日。”

忌日?

苏瑶的心猛地一跳。

奶奶确实是三天前走的,难道怀表的异动,和奶奶的忌日有关?

“那现在怎么办?”

沈文彦追问,“要不要把怀表取来?

有了完整的钥匙,或许就能解开‘镜像计划’的秘密,找到关闭时空裂隙的方法。”

“不急。”

楚逸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柳如烟的父亲是时空管理局的人,她突然把苏瑶送到王府,未必安的是好心。”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玉佩,“而且…… 那丫头身上有苏婉清的气息,和她年轻时很像。”

苏婉清年轻时?

楚逸尘见过奶奶年轻时的样子?

苏瑶的心跳得更快了,耳朵紧紧贴在窗纸上,生怕错过一个字。

“王爷是说……” 沈文彦的声音里带着惊讶,“苏前辈当年……不该问的别问。”

楚逸尘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去安排一下,让张妈过来照顾她的起居,别让她受委屈。”

张妈?

哪个张妈?

难道是……苏瑶正疑惑,就听见沈文彦应了声 “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楚逸尘却没走,依旧站在竹丛边,望着窗纸的方向,手里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梦呓:“三十年了,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这句话像颗石子,投进苏瑶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他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是对奶奶,还是对她?

三十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逸尘离开后,苏瑶再也睡不着了。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卷写着 “镜像” 的宣纸,对着月光仔细看。

墨迹未干,纸角还带着些微的湿润,显然是刚写不久。

她翻转宣纸,发现背面用极细的笔写着一行小字:“锚点在北,星芒为引”。

锚点?

苏瑶想起柳如烟说的话 ——“找到对应的锚点,才能回去”。

难道楚逸尘也在找锚点?

北?

王府的北边是什么地方?

怀表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 “咔嗒” 声。

她低头一看,表盖不知何时弹开了,表盘里的银线指针开始缓缓转动,不再倒转,而是顺着正常的方向移动,每走一步,就发出一声轻响,像在倒计时,又像是在指引方向。

指针最终停在正北的方向,指向院门外那片沉沉的夜色。

苏瑶握紧怀表,走到院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

门外的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一路向北延伸,尽头隐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看不清是什么地方。

风穿过树林,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絮语,又像是某种召唤。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怀表。

不管前面是什么,她都必须去看看。

奶奶的秘密,楚逸尘的话,柳如烟的项链,还有回家的路…… 所有的答案,似乎都藏在这片夜色的尽头。

就在她抬脚要迈出院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苏瑶吓得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月光下,围裙上还沾着炖排骨的油渍 —— 正是她家那个张妈!

“张妈?

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瑶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也穿越了?”

张妈手里端着个食盒,脸上堆着熟悉的笑容,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傻丫头,什么穿越***越的。”

她把食盒递给苏瑶,里面飘出排骨的香气,“王爷让我来照顾你,快趁热吃点东西,看你这一天,准没好好吃饭。”

苏瑶接过食盒,手指碰到张妈的手,却发现她的指尖冰凉,不像平时那样温暖。

再看张妈的脖子,那里空荡荡的 —— 她平时总戴着的银镯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极细的红绳,上面挂着个小小的星芒吊坠,藏在衣领里,只露出个角。

这不是张妈的风格。

苏瑶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眼前的张妈笑得和平时一模一样,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了往日的慈爱,多了些她看不懂的疏离,像是在扮演一个熟悉的角色,却总有些破绽。

怀表在口袋里突然发烫,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低头看了眼食盒里的排骨,香气依旧,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

再抬头时,“张妈” 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像个僵硬的木偶。

苏瑶握紧怀表,一步步后退,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院门上。

这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冒充张妈?

楚逸尘知道吗?

无数个问题涌上来,可她看着 “张妈” 那双越来越陌生的眼睛,突然想起了柳如烟的话 —— 楚王府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看来这靖王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夜色渐浓,树林里的 “沙沙” 声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苏瑶攥紧怀表,盯着眼前这个真假难辨的张妈,突然明白楚逸尘那句 “别让她受委屈” 的真正含义 —— 这王府里的每一步,怕是都藏着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而她的这场穿越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