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鱼肚白己染上淡金,黑风谷外的荒原上,霜花在枯草上凝结成一层薄冰。
他蜷缩在一块避风的岩石后,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尤其是右手掌心,那道裂纹印记还在隐隐作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忠伯的死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林家曾是青阳城有名的药商,三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父母双双离世,只留下他和老仆忠伯相依为命。
这次来黑风谷接应商队,本是想靠这批药材重振家业,如今却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
“小子,哭丧着脸做什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林默吓得猛地坐起,警惕地环顾西周。
荒原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沙砾掠过耳畔。
“别找了,老夫在你识海里。”
林默瞳孔骤缩。
识海是修士储存神念的地方,寻常人根本无法触及。
他下意识地摸向眉心,那里确实隐隐有些发胀。
“你是谁?
那黑石……还有忠伯的死……聒噪。”
那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老夫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若不是老夫,你现在己经成了那三眼黑蟒的粪便。
至于那老仆……生死有命,怨不得旁人。”
“你!”
林默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
对方能藏在自己识海里,显然不是他能抗衡的存在。
“小子,收起你那点悲愤,在这蛮荒大陆,弱者的眼泪最不值钱。”
苍老的声音放缓了些,“想报仇吗?
想活下去吗?”
林默沉默片刻,握紧了拳头:“想。”
“那就听老夫说。”
那声音顿了顿,“老夫名唤玄尘,曾是万年前‘炼体宗’的宗主。
至于为何会变成残魂附在黑石里……说来话长。
你只需知道,你掌心的‘噬灵印’,是老夫当年炼制的本命法宝,可惜在万年前的大战中崩碎,只剩下这点残片。”
林默看向掌心的印记,那裂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确实像一块破碎的印章。
“三眼黑蟒是‘骨老怪’的手下,那老东西修炼邪术,专以妖兽内丹和活人之血修炼,你杀了他的宠物,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玄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青阳城离黑风谷不过百里,以骨老怪的手段,不出三日就能查到你的踪迹。”
“骨老怪?”
林默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修为在‘通玄境’,捏死你如捏死蚂蚁。”
玄尘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林默脊背发凉。
他曾在古籍上见过,修士等级从低到高分为“锻体、炼气、通玄、凝丹……”,通玄境修士己能御气飞行,翻江倒海。
“那我该怎么办?”
林默的声音有些发颤。
“很简单,修炼老夫的《炼体九变》。”
玄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此功法乃炼体宗镇派之宝,练到极致可肉身撼天地,区区通玄境,弹指可灭。”
林默心动,却又疑虑:“如此神法,为何要传给我?”
“老夫残魂寄于黑石,若无宿主滋养,不出三月便会消散。”
玄尘坦然道,“你是第一个能让噬灵印认主的人,也算有几分缘法。
你助我重聚神魂,我助你变强复仇,公平交易。”
林默沉默了。
他别无选择,忠伯的仇要报,自己的命要保,哪怕这交易背后藏着未知的风险。
“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掌心的噬灵印突然亮起紫芒,一股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那是《炼体九变》的开篇心法,晦涩难懂的文字搭配着古怪的姿势图谱,看得他头晕目眩。
“炼体之道,先淬皮肉,再炼筋骨,后锻脏腑……”玄尘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如同循循善诱的导师,“你现在气血虚浮,需先找些‘血灵草’来,配合心法炼化,可助你踏入锻体境第一层。”
林默记下心法,又问:“血灵草在哪里?”
“黑风谷深处的断魂崖,那里瘴气弥漫,常有低阶妖兽出没,正好适合你练手。”
玄尘顿了顿,补充道,“噬灵印能吞噬妖兽精血转化为你的修为,但切记,不可贪多,否则会被血气反噬,爆体而亡。”
林默点头,捡起地上的锈刀——这是忠伯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最后看了一眼黑风谷的方向,那里埋葬着他的过往,从今往后,他只能往前看。
……断魂崖比想象中更危险。
刚踏入崖边的密林,一股腐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地上随处可见白骨,有的还带着未啃尽的血肉。
林默握紧锈刀,按照玄尘的指引,在灌木丛中寻找血灵草——那是一种叶片呈血红色,根部会渗出粘稠汁液的药草。
“小心,左前方三丈。”
玄尘突然提醒。
林默立刻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一棵歪脖子树下,趴着一只半人高的灰毛野兽,它长着狼的头,却有六条腿,正啃食着一具不知名的兽尸。
“六足灰狼,锻体境三层的妖兽,速度极快,弱点在腹下白毛处。”
玄尘的声音冷静得像冰,“试试你的刀。”
林默深吸一口气,握紧锈刀缓缓靠近。
他想起《炼体九变》的心法,试图调动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感,却发现气血如同死水,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气,没炼化血灵草前,你和凡人无异。”
玄尘嗤笑一声,“用你那点打架的本事就行。”
林默脸一红。
他年少时在青阳城也曾和人打过架,靠的无非是一股狠劲。
就在他离灰狼还有两丈远时,那妖兽突然抬起头,绿油油的眼睛锁定了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吼!”
六足灰狼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如闪电。
林默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刀锋同时朝着灰狼的腹部划去。
“嗤啦——”锈刀划破了灰狼腹下的白毛,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妖兽的皮毛竟比想象中坚硬!
灰狼吃痛,转身又是一扑,锋利的爪子首取林默面门。
林默躲闪不及,被爪子带过肩头,顿时鲜血淋漓。
“蠢货!
攻它受伤的地方!”
玄尘怒喝。
林默强忍剧痛,借着灰狼扑来的力道,猛地矮身,锈刀顺着刚才的伤口狠狠刺了进去!
“嗷呜——”灰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六条腿疯狂蹬踏,将林默撞飞出去。
林默重重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沫。
但他没有松手,死死握着刀柄,在地上翻滚时又用力搅动了一下。
灰狼的惨叫声越来越弱,最终瘫倒在地,身体抽搐着死去。
林默挣扎着爬起来,肩头的伤口***辣地疼,但他顾不上这些,按照玄尘的指示,用刀划开灰狼的脖颈,将掌心的噬灵印按了上去。
紫芒亮起,灰狼体内的精血如同被无形的吸管牵引,源源不断地涌入噬灵印中。
林默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刚才的疲惫和伤痛竟减轻了不少。
“这就是吞噬妖兽精血的效果?”
林默惊喜道。
“不过是只杂碎,不值一提。”
玄尘的声音依旧平淡,“赶紧找血灵草,天黑前必须离开断魂崖,夜里这里会有更可怕的东西出来。”
林默不敢耽搁,忍着伤痛继续寻找。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在一处石缝里找到了三株血灵草,叶片鲜红欲滴,根部的汁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就在他将血灵草收好,准备离开时,一阵“嘶嘶”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林默抬头,只见一棵古树的枝干上,盘旋着数十条青蛇,每条都有手臂粗细,眼睛是诡异的绿色,正死死盯着他。
“麻烦了,是青鳞蛇群,它们的毒液能腐蚀骨头。”
玄尘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凝重,“跑!
往崖边跑,那里地势开阔!”
林默心脏狂跳,转身就朝着断魂崖边缘狂奔。
身后的嘶嘶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蛇群吐信的腥风!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狂奔时,掌心的噬灵印再次亮起紫芒,这一次,印记的裂纹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