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月谷的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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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药汁。

林砚蹲在山道旁,裂刃插在土里,剑穗(他用草绳编的)垂在地上,沾着露水。

他闻到雾里有三种味道:松针的清苦、药草的甘醇,还有……藏在岩石后的,人的汗味。

“出来吧。”

他拔起剑,锈己经褪得差不多了,剑身映着雾的白,“我知道你在看。”

岩石后钻出个小姑娘,梳着双丫髻,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里的草药还在滴水。

她约莫十岁,穿着粗布裙,裙摆沾着泥,眼睛却亮得像山涧的水。

“你是……来找谷主的?”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却带着股韧劲,像篮子里的“铁线草”,看着软,实则扯不断。

林砚闻到她篮子里有“七叶莲”,还有“断魂草”——两种草混在一起,能治外伤,也能杀人。

他没回答,只是问:“寒月谷,怎么走?”

小姑娘的眼睛睁大了:“你找寒月谷做什么?

那里的人……不喜欢外人。”

“找个人。”

林砚想起绿罗煞剑穗上的珍珠味,那味道指向寒月谷,“一个叫‘谢临渊’的人。”

小姑娘的脸突然白了,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林砚闻到她惊慌的味道——像被石子砸中的水,荡开一圈圈的凉。

“你……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名字的?”

“一把剑上。”

林砚举起裂刃,剑身在雾里泛着银光,“它说,寒月谷有答案。”

小姑娘盯着剑看了半晌,突然拉起他的手:“跟我来,别说话。”

她的手心很凉,沾着药汁的苦。

林砚跟着她钻进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个山洞,洞口爬满了藤蔓,藤蔓开着紫色的花,闻起来像熟透的桑葚。

小姑娘拨开藤蔓,洞里飘出股浓郁的药香,香得发腻,像熬了很久的糖浆。

“谷主在里面。”

她推了他一把,自己却退到洞口,“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别说你是破军阁的人。”

林砚走进山洞,药香突然变得刺鼻。

洞很大,像座天然的药房,石壁上凿着无数药柜,每个柜子上都贴着标签:“千年雪莲血竭腐心草”……最后一个标签让他心头一紧——那草的味道,和黑风寨人刀上的剧毒一模一样。

洞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白衣人。

那人背对着他,长发及腰,用根玉簪束着。

林砚闻到他身上有雪的清冽,有松的微苦,还有……和裂刃同源的、像陈年伤口般的腥气。

他的手开始发抖,裂刃在手里烫得厉害,烫得他眼眶发酸。

“你来了。”

白衣人转过身,他的脸很苍白,却和林砚梦里的轮廓渐渐重合。

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像蒙着层雾,“裂刃,终于等到你了。”

林砚握紧剑:“你是谢临渊?”

白衣人笑了,笑声里有药香的甜:“我是墨尘,寒月谷的谷主。

谢临渊……是我的故人。”

他的话里没有焦味——他没说谎。

林砚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更闷了。

墨尘站起身,他比林砚高半个头,走路时右腿微跛,跛脚处的药味最浓,像敷了很多年的伤。

“你手里的剑,认主了。”

墨尘的目光落在裂刃上,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丝怀念,“当年谢临渊铸这剑时,融了自己的血,只有他的血脉,才能让锈褪尽。”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是我爹?”

墨尘的药香突然变得涩了:“是,也不是。”

他走到药柜前,拿出个小瓷瓶,“你娘是破军阁的侍女,谢临渊救过她,却没来得及……”瓷瓶里倒出颗药丸,药丸的苦香里,混着极淡的奶香——和绿罗煞颈间藏着的味道一样。

“这是‘回魂丹’,能让你想起一些事。”

墨尘把药丸递过来,“但很苦,苦到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林砚没接。

他闻到药丸里有“牵机散”的杏仁苦,只是被药香盖得很深。

“你和烟雨楼的人,是什么关系?”

墨尘的手顿了顿,药香里浮出丝冷:“绿罗煞,是我的徒弟。”

洞外传来脚步声,是那个小姑娘,她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草药撒了一地。

“谷主!

你怎么能告诉他……阿芷,出去。”

墨尘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

小姑娘咬着唇跑了,林砚闻到她眼泪的咸味,混着药草的苦,像杯难喝的药。

“二十年前,破军阁被灭门,谢临渊带着你娘逃到寒月谷。”

墨尘把药丸放回瓷瓶,“我救了他们,却没能护住他们。

烟雨楼的楼主,也就是我的师兄,当年为了抢裂刃,杀了谢临渊,逼死了你娘……”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药香里的腥气越来越浓。

林砚的裂刃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纹路流转得更快,他仿佛看到火光,听到哭喊,看到一个白衣人抱着个女子,后背插着七柄剑,剑上的血滴在裂刃上,让剑身越来越亮。

“我娘……”林砚的声音发颤。

“她把你藏在断云峰的破庙里,用最后的内力护住你的心脉,还把破军阁的令牌塞进你怀里。”

墨尘的灰色眼睛里,终于有了泪,“我找了你十二年,绿罗煞也找了你十二年,只是……她找你,是为了完成我师兄的命令。”

林砚的手按在剑柄上,他闻到墨尘的话里,有一处焦味——关于绿罗煞的部分,他在说谎。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厮杀声。

阿芷的尖叫刺破雾霭,林砚闻到黑风寨的狼骚味,还有烟雨楼的杏仁苦,两股味道像毒蛇,缠向洞口。

“他们来了。”

墨尘拿起墙边的拐杖,拐杖的木头味里,藏着铁的腥,“黑风寨的寨主,是当年灭破军阁的刽子手之一;我师兄,也来了。”

裂刃在林砚手里震动,仿佛在催促。

他举起剑,这一次,他看清了剑身上的纹路——那不是花纹,是破军阁的剑法图谱,从第一式“裂石”,到最后一式“归墟”,每一笔都像用血写的。

“想知道谢临渊最后说的话吗?”

墨尘拄着拐杖,挡在他身前,“他说,江湖不是非黑即白,裂刃劈开的,不该是敌人的喉咙,是人心的迷雾。”

洞门被撞开时,林砚闻到了前所未有的浓烈杀意。

黑风寨的寨主举着巨斧冲进来,斧刃上的血腥味能呛死人;烟雨楼的楼主,一个穿紫袍的老者,手里把玩着颗珍珠,珍珠的光泽里,裹着和绿罗煞一样的奶香。

“墨尘,藏了十二年,该把东西交出来了。”

紫袍老者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破军阁的秘籍,还有这小鬼。”

林砚突然明白了。

绿罗煞颈间的奶香,紫袍老者手里的珍珠,都指向同一个人——他们都有个孩子,而那个孩子,或许和他一样,背负着不该有的宿命。

墨尘的拐杖顿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竟是柄伪装成拐杖的剑。

“要动他,先过我这关。”

林砚冲了出去。

裂刃划破雾气,银白的剑身映着杀红眼的敌人,他第一次觉得这柄剑如此轻盈,仿佛和他的手臂长在了一起。

他用“裂石”劈断黑风寨喽啰的刀,用“穿云”挑飞烟雨楼弟子的剑,他闻到每个敌人的弱点——恐惧的凉,贪婪的腥,还有……藏在狠戾背后的,像阿芷一样的颤抖。

当他的剑抵住紫袍老者咽喉时,老者突然笑了:“你娘当年,也是这么用剑指着我的。”

他的珍珠掉在地上,摔碎了,露出里面的纸条——上面画着个婴儿,旁边写着“绿罗煞之女”。

林砚的剑偏了。

他闻到绿罗煞冲了进来,软剑对着墨尘,却在中途转了方向,刺穿了紫袍老者的后背。

“爹,你骗了我十二年。”

绿罗煞的声音在发抖,她的软剑上,第一次沾了自己人的血,“我娘不是病死的,是你杀的,因为她不肯帮你抢裂刃!”

紫袍老者难以置信地回头,血沫从嘴角涌出:“你……”墨尘的拐杖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师兄,你欠谢临渊的,欠破军阁的,今天该还了。”

黑风寨的寨主想跑,林砚的裂刃追上他,剑身在他咽喉前停住。

他闻到寨主身上有和老瞎子一样的药味——原来老瞎子年轻时,是破军阁的护卫,被寨主挑断了筋,才隐姓埋名。

“我不杀你。”

林砚收回剑,“但你要告诉所有人,破军阁的债,一笔一笔,都会算清楚。”

寨主连滚带爬地跑了。

洞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照进寒月谷,药香变得清甜。

绿罗煞跪在地上,抱着紫袍老者的尸体,肩膀耸动,林砚闻到她的眼泪里,终于没有了杏仁苦,只有纯粹的咸。

墨尘走到林砚身边,灰色的眼睛里有了光:“现在,你可以选择了。

是重建破军阁,还是……做个普通人。”

林砚摸着裂刃上的纹路,剑身上的“砚,吾儿”西个字,在阳光下温暖得像体温。

他想起王大叔的铁锤,老瞎子的胡琴,阿芷的药篮,还有绿罗煞此刻的哭声。

“我要找到所有和破军阁有关的人。”

他抬起头,看向谷外的江湖,“不是为了复仇,是想知道,我爹用命护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江湖。”

墨尘笑了,这一次,药香里有了松的清冽:“好。

寒月谷的药,随你用;破军阁的秘籍,我会教你;只是……前路比断云峰的山匪更险,你手里的剑,会越来越沉。”

林砚握紧剑,掌心的伤痕与剑豁口再次贴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躲在供桌后的泥人了。

他是林砚,是谢临渊的儿子,是裂刃的主人。

他的剑会劈开迷雾,会闻出人心,会让那些沉在黑暗里的真相,都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