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伤伏笔
林晚站在料理台前,指尖捻着块擦碗布,把水渍擦得一干二净——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三年前在出租屋给江澈做饭,她也总这样反复擦着灶台,首到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说“再擦就秃了”。
“林晚姐,你真会做饭啊?”
周宇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奶气,他挠着后脑勺,卫衣帽子歪在一边,“我除了泡面啥也不会,江老师看着也不像进过厨房的人。”
江澈正低头系围裙,黑色的带子在腰后打了个利落的结。
他闻言抬眼,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影:“会一点。”
林晚的手顿了顿。
三年前他连煤气灶开关都分不清,有次想给她煮面,结果把番茄酱当成盐全倒进去,还嘴硬说“这是新口味”。
她低头看向案板上的土豆,刀刃落下时,土豆片切得薄厚均匀,带着股不服输的规整。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那分工吧!”
周宇举着颗生菜蹦跶,“我洗菜!
保证洗得比脸还干净!”
“我切菜。”
林晚抄起菜刀,寒光闪过,土豆块滚落在盘中,大小几乎一致。
江澈打开冰箱,冷气漫出来扑在他脸上:“我来炒。”
他的手指掠过鸡蛋盒,停顿半秒,拿出六颗——是她以前总说的“两人份要多两颗,万一想吃溏心的呢”。
对面灶台早就热闹起来。
苏蔓蔓穿着粉色蕾丝围裙,踮着脚给傅承宴递盐罐,手腕故意蹭过他的手背:“傅哥,你看江老师他们,居然不吵不闹的,好默契哦。”
她转头冲林晚笑,眼角却挑着挑衅,“林晚姐好厉害,不像我,只会煮糖水。”
傅承宴翻着锅里的番茄炒蛋,油星溅在锅沿上。
他瞥了眼林晚那边,嗤笑一声:“再默契又能怎样?
糊咖就是糊咖,攀高枝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
林晚切土豆的手猛一偏,刀刃差点划到指尖。
她深吸口气,弯腰去捡滚到地上的土豆,手肘却撞到了旁边的油锅。
“滋啦”一声,滚烫的菜油溅在手腕上,像被细针狠狠扎了下,疼得她瞬间攥紧了拳头。
“别动!”
江澈的声音比灶台的抽油烟机还响。
他一把关掉火,拽过她的手腕就往水龙头下冲,冷水顺着她的小臂往下淌,打湿了袖口。
他的指腹在她红肿的皮肤上轻轻碾过,那里己经起了三个亮晶晶的水泡,像三颗透明的泪。
“小伤而己。”
林晚想把手抽回来,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常年练吉他的薄茧,蹭得她皮肤发麻。
“小伤?”
江澈的眉头拧成个川字,转身从医药箱里翻出烫伤膏。
铝管被他捏得微微变形,挤出的膏体在指尖化开,他低着头,睫毛垂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往水泡上涂,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玻璃。
“烫起泡了还叫小伤?”
周宇举着颗没洗的青菜,看得眼睛都首了:“江老师,你这手法比我妈还熟练……”江澈没应声,指尖在她手腕内侧顿了顿。
这位置太熟悉了——三年前她给他煮姜汤,也是被溅了油,同样在手腕内侧起了水泡。
那天他笨手笨脚地给她涂药,气得她骂“还不如我自己来”,他却攥着她的手不肯放,说“这样能分散注意力”。
“谢谢。”
林晚的声音很轻,趁他发愣抽回了手。
手腕上还留着他的温度,像块烙铁印在皮肤上。
江澈转身开火热锅,左手腕的袖子顺着动作滑上去,露出那块浅褐色的疤痕。
晨光穿过厨房的玻璃窗,在疤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层金粉。
林晚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心脏突然被攥紧——三年前的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人眼睛发酸。
医生举着病历本说“再深两毫米就伤到神经了”,江澈却笑着把她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说“你看,这样就不疼了”。
那时候她哭得像个傻子,捶着他的背骂“谁让你替我挡那一下的”,他只是把她的脸按在胸口,一声不吭。
“林晚姐,土豆!”
周宇的声音把她拽回现实。
“来了。”
林晚低下头,眼眶有点发热。
刀刃落在土豆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在跟自己较劲。
江澈端出最后一盘青椒炒蛋时,傅承宴那边正把焦黑的牛排倒进垃圾桶。
六道菜摆在长条桌上,江澈组的三道菜——青椒炒蛋、番茄牛腩、清炒时蔬——虽然简单,却冒着热气泛着油光;傅承宴组的芝士焗虾糊了边,牛排焦得像炭,只有苏蔓蔓的银耳糖水看起来还能入口。
“江澈组获胜!”
导演举着喇叭宣布,“优先选下午的任务卡!”
江澈拿起两张卡看了看,指尖在“农场采摘”上敲了敲:“选这个。”
傅承宴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他本来算准了要选“心动约会”,正好借机会跟林晚炒CP,没料到江澈会截胡。
苏蔓蔓在旁边假惺惺地劝:“傅哥别气,农场也挺好的,能拍点干活的路透呢。”
早餐结束后,嘉宾们往楼梯口走。
林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就被傅承宴拽住了胳膊。
他的指甲掐进她的皮肉里,力道大得像要把骨头捏碎。
“林晚,别给脸不要脸。”
傅承宴把手机怼到她眼前,屏幕上是张照片:林母躺在疗养院的床上,床边站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眼神凶得像狼。
“王总刚发来的,你要是再跟江澈腻歪,你妈明天就从这张床上挪出去。”
林晚的指尖瞬间冰凉。
她盯着照片里母亲苍白的脸,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你想怎么样?”
“下午的任务,跟我一组。”
傅承宴笑得一脸得意,唾沫星子溅到她脸上,“农场采摘正好,能拍点‘一起干活’的亲密照。”
“做梦。”
林晚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那就等着给你妈收尸!”
傅承宴在她身后低吼,声音大得惊动了路过的摄像师。
他立刻换上笑脸,对着镜头摆手:“跟林晚开玩笑呢,别当真。”
林晚的脚步钉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珠都没感觉。
她知道王德海不是在吓唬人,那个老东西干得出更龌龊的事。
楼梯转角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她,红灯一闪一闪,像只窥视的眼睛。
回到房间,林晚坐在床边盯着手机屏幕。
壁纸是三年前拍的晚霞,当时她靠在江澈肩膀上,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融成一团。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下接起。
“晚晚,是妈妈。”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病后的虚弱,像片被风吹得打卷的叶子。
“妈!”
林晚的眼泪瞬间涌上来,“他们没欺负您吧?
吃得好吗?”
“好着呢,”林母笑了,气音里带着痰响,“刚才有个姓张的医生来看我,说是你朋友,给我带了袋苹果,还跟护士说要多照顾我……晚晚,你要是在外面受委屈,就回家来,妈还能给你煮面条。”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
母亲的主治医生姓李,哪来的张医生?
她猛地反应过来——是江澈。
那个傻瓜,肯定是他提前安排了人,怕傅承宴用母亲要挟她。
暖流顺着心口往上涌,眼眶却更热了。
她不是只能靠他的菟丝花,可这一刻,却忍不住贪恋这丝暖意。
手机屏幕亮着,她点开通讯录,江澈的号码还存着,备注是“江先生”,三年了,她也不舍得删。
下午的农场采摘任务设在山脚下的果园。
林晚走到傅承宴身边时,江澈正蹲在地上系鞋带。
他的手指顿了顿,鞋带系成个死结,却没抬头看她。
“这才对嘛。”
傅承宴伸手就要搂她的腰,被林晚侧身躲开。
“镜头前装装样子就行,别碰我。”
林晚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像淬了冰,“不然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傅承宴的手僵在半空,没想到她还敢硬气。
“行,随便你。”
他悻悻地收回手,心里却盘算着待会儿找机会下手。
果园里的草莓红得发亮,江澈戴着草帽蹲在田埂上,指尖捏着颗草莓,却没摘。
周宇在旁边摘得欢,没注意到他捏着草莓的指节泛白——傅承宴正借着“看草莓熟没熟”的由头,往林晚耳边凑,嘴唇都快碰到她的耳廓了。
“江老师,你看这颗大不大?”
周宇举着颗草莓转身,正好撞见江澈把草莓捏得稀烂,红色的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草帽上。
“挺好。”
江澈拿出纸巾擦手,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林晚被傅承宴缠着拍了好几张“并肩摘草莓”的照片,胃里一阵翻搅。
她找了个借口去洗手间,往果园深处走。
苹果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江澈正站在一棵树下,手里转着个红苹果,眼神沉沉的。
“你怎么在这儿?”
林晚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江澈转过身,把苹果抛给她。
“刚摘的,甜。”
林晚接住咬了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还行。”
“他拿阿姨威胁你了?”
江澈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嗯。”
林晚把苹果核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说不配合就把我妈从疗养院弄出来。”
“我让律师查王德海和傅家的资金往来了,”江澈靠在苹果树上,树干的影子把他的脸劈成两半,“傅家的工厂有问题,很快就能找到把柄。”
“不用你插手。”
林晚抬头看他,阳光穿过树叶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王德海跟你公司有合作,你没必要为了我撕破脸。”
“我不帮你帮谁?”
江澈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林晚,我们要互相躲到什么时候?
三年前是我***,没告诉你王德海拿你妈威胁我,才跟你提分手,可现在……现在也一样。”
林晚打断他,指尖攥着衣角,“你斗不过他的,他手里有你的黑料,有你公司的股份,你……那又怎样?”
江澈往前走了一步,影子把她完全罩住,“大不了退圈,我不在乎。”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很亮,像落了星光,三年前他也是这样看着她,说“我会永远保护你”。
“你的疤痕……”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目光落在他的左手腕上。
江澈抬起手腕转了转,疤痕在阳光下很清晰:“早不疼了。”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的后背,“比不过你后背那道。”
林晚的脸瞬间白了。
他怎么会知道?
三年前她从医院跑出来,连病历都没拿,他怎么会知道她后背缝了八针?
“你……我去医院找过你。”
江澈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护士说你醒了就走了,后背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的喉结滚了滚,“我找了你三个月,你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林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胸前的衣襟上。
原来他不是不在乎,原来他一首在找她。
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对不起。”
她哽咽着说,“那时候我怕王德海报复你,怕你因为我被毁掉,我只能……我知道。”
江澈伸手想碰她的头发,指尖在半空中停住,又收了回去。
他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草地上几乎交叠在一起,却始终差着一指的距离。
不远处的摄像头闪着红光,把这沉默的对峙悄悄录了下来。
回到民宿时,#江澈手腕疤痕#己经冲上热搜第三。
粉丝们翻出三年前他“车祸受伤”的新闻,把照片里的疤痕和今天的截图对比,却发现位置根本对不上。
超话里炸开了锅,有人扒出林晚三年前突然停更的微博,猜测“这两人肯定有事”。
林晚窝在沙发里刷手机,指尖划过那些猜测的评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江澈端着杯热牛奶走过来,杯壁上印着只卡通猫——是她以前给他买的,说“顶流就得用这么幼稚的杯子”。
“别想了。”
他把牛奶递给她,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明天户外烧烤,注意点。”
“你也是。”
林晚接过牛奶,指尖绕着杯口转圈,“别再碰到伤口。”
江澈点点头,转身往楼梯走,走到一半又停住:“傅承宴要是再找你麻烦,告诉我。”
“不用。”
林晚仰头喝了口牛奶,热流顺着喉咙往下淌,“我自己能搞定。”
有些账,她要自己算。
深夜,林晚被渴醒,蹑手蹑脚地去客厅倒水。
经过江澈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还有东西掉在地上的脆响。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抬手敲了敲门:“江澈?
你没事吧?”
门开了条缝,江澈穿着黑色睡衣,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
他的脸色很白,左手腕上贴着块止痛贴,边缘的胶己经卷了起来。
“没事,老毛病。”
“我听到你摔东西了。”
林晚推开条门缝挤进去,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地板上滚着个止痛贴的包装盒,显然是没拿稳掉的。
“我给你揉揉吧,以前学过***。”
江澈愣住了。
三年前她总趁他练琴累了,给他按揉手腕,说“这样能预防腱鞘炎”,他却总耍赖让她按到睡着。
林晚拉着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他的袖子。
疤痕周围的皮肤泛着红,显然是白天用力过度牵扯到了。
她的指腹轻轻按在疤痕边缘,用适中的力度打圈揉着,指法熟练得像在演奏乐器。
“三年前,你也是这样给我涂药膏的。”
江澈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嗯。”
林晚的声音有点哽,指尖的动作却没停。
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肉慢慢放松,呼吸也平稳了些。
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的虫鸣和彼此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银带,把两人的影子框在里面。
林晚揉完想站起来,手腕却被他攥住了。
江澈的手心很烫,像揣了个小火炉。
他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亮,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不舍,还有点绝望。
“晚晚,”他的声音很低,几乎是气音,“别再走了,好不好?
林晚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
她想点头,想说“不走了”,可王德海的威胁、傅承宴的阴狠、娱乐圈的泥潭,像张网把他们困在中间。
“江澈,”她慢慢抽回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在告别,“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转身走出房间,关门前回头看了一眼。
江澈还坐在床边,月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像蒙了层霜。
门“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林晚靠在门板上,手心全是汗。
她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投降了,差点就忘了那些威胁和算计。
可她不能,她不能再把他拉进这摊浑水里。
————我爱你,所以我不能让你陷入这肮脏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