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去办手续,婆婆抱着孩子跟在我身后,脚步急匆匆的,像是怕我走慢了耽误事。
我刚拆了纱布的伤口还在疼,每走一步都得忍着,额头上冒出细汗。
“能不能慢点?”
我喘着气说。
婆婆回头瞥了我一眼:“还没出月子就这么娇气,我当年生完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
说完,又加快了脚步。
到家打开门,一股油烟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堆着不少东西,婆婆说是她从老家带来的,有给孩子做的小被子,还有一些旧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你小叔子小时候穿的,洗干净了,给丫头片子穿正好,省得买新的。”
她一边说,一边把衣服往沙发上扔。
我看着那些发黄的小衣服,心里不太舒服:“妈,孩子有新衣服,不用这个。”
“新衣服有啥好?
这些都是纯棉的,穿着舒服。”
婆婆瞪了我一眼,“过日子得省着点,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
老公这时候拎着行李进来,听见我们说话,打圆场:“妈也是好心,先放着吧。”
我没再说话,扶着墙想回卧室躺会儿。
主卧里放着我和老公结婚时买的大床,旁边早就摆好了婴儿床。
我刚想进去,婆婆就拉住我:“你别睡主卧了。”
“为啥?”
我愣住了。
“我跟你爸住次卧,那屋小。
你睡客厅沙发吧,孩子哭也吵不着我们。”
婆婆说得理所当然。
“客厅?”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是冬天,客厅没暖气,我刚做完手术……沙发上给你铺厚点,冻不着。”
婆婆打断我,“再说了,你一个生丫头片子的,哪那么多讲究?”
老公在旁边收拾东西,听见这话,抬头说:“妈,让她睡主卧吧,我睡沙发。”
“你睡沙发?
那怎么行!”
婆婆立刻反对,“你白天还得上班,睡不好咋行?
就这么定了,她睡客厅。”
我看着老公,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
可他低下头,继续收拾行李,没再吭声。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原来在他心里,我的身体还不如他睡个好觉重要。
就这样,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了月子。
婆婆找了两床旧棉被铺在沙发上,硬邦邦的,硌得我伤口疼。
夜里气温低,我裹着厚被子还是觉得冷,只能蜷着身子睡。
孩子晚上醒得勤,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奶。
我每次起来,都得忍着伤口的疼,在黑暗中摸索着给她换尿布、喂奶。
客厅的灯接触不好,按好几次才能亮,婆婆听见动静就会在卧室里喊:“三更半夜的,不能轻点?
吵得人没法睡!”
我咬着牙不吭声,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有一次,孩子哭得厉害,我实在抱不动,想叫老公帮忙。
他睡得很沉,我推了好几下才醒。
“你帮帮我,孩子好像发烧了。”
我声音发颤。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一脸不耐烦:“刚喂完奶怎么又哭?
肯定是你没喂饱。”
“她额头很烫!”
“小孩子火力壮,热点正常。”
他说完,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我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地掉。
那天晚上,我抱着她在客厅坐了一夜,首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月子里的饭更是让我难受。
婆婆每天就做面条或者粥,很少炒菜。
我说想喝点鸡汤,她就翻旧账:“在医院给你老公炖的鸡汤,你一口没喝,现在倒想起喝了?
浪费!”
有一次,她端来的粥里竟然有馊味。
我实在喝不下去,说想换一碗。
她立刻火了:“我辛辛苦苦做的,你还挑三拣西?
我当年坐月子,能有口粥喝就不错了!”
“这粥馊了。”
我把碗推过去。
“哪馊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找事!”
婆婆抢过碗,“不喝拉倒,饿肚子也是你自找的。”
她把粥倒进垃圾桶,声音大得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老公从书房出来,问怎么了。
婆婆立刻哭起来:“我好心给她做月子餐,她嫌馊了,这是嫌我老了,伺候不动她了啊……倩倩,你怎么回事?”
老公皱着眉看我,“妈年纪大了,做点饭不容易,你就不能让着点?”
“粥真的馊了,你闻闻。”
我把碗递给他。
他却没接,只是说:“就算馊了,你也不该跟妈吵。
她是长辈。”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看着眼前这对母子,他们是一家人,我像个外人,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第十天晚上,外面刮起了大风,窗户没关严,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自己却冻得发抖。
刚想起来关窗户,婆婆从卧室出来了。
“大半夜的,折腾啥?”
她瞪着我。
“窗户没关,有点冷。”
我声音有点抖。
“冷就裹紧点,关窗户干啥?
屋里空气不好,对孩子不好。”
婆婆说完,转身回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在原地,看着摇曳的窗帘,突然觉得这个家一点温度都没有。
孩子又开始哭,大概是饿了。
我解开衣服给她喂奶,冷风顺着领口钻进来,冻得我打了个寒颤。
这时候,老公从主卧出来上厕所,看见我在喂奶,随口说了句:“快喂完睡吧,我明天还得早起。”
“你就一点不觉得我冷吗?”
我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就开了点窗吗?
哪那么娇气。”
他说完,进了厕所,关门前还嘟囔了一句,“天天哭丧个脸,谁看了都烦。”
厕所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碎了。
我抱着怀里温热的小家伙,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第一次认真想: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能过下去吗?
窗外的风还在刮,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
我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她不知道妈妈心里有多苦,只是含着***,吃得很香。
我对自己说,为了孩子,再难也得忍着。
可那一夜,我睁着眼睛到天亮,心里的某个地方,己经开始变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