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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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清水的名字,连同他与余佳丽“光速恋爱”的传奇故事,像一阵风似的在青阳一中的新生里刮开了。

他性格开朗,又因为余佳丽的关系,很快在男生堆里成了焦点人物。

课间、球场上、食堂排队时,总有人凑过来,带着好奇又羡慕的眼神问:“嘿,张清水,牛逼啊!

开学第一天就把五班班花拿下了?”

“快说说,到底怎么追到的?

传授点经验呗!”

“余佳丽真答应你了?

你们这就牵手了?

也太快了吧!”

每当这时,张清水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通常会故作神秘地晃晃手腕上的小皮筋,或者露出一个“天机不可泄露”的笑容,在众人急切的催促和起哄声中,才慢悠悠地、带着点戏剧性地讲述那个“一见钟情于食堂外,纸条传情于好味来,峰峰神助攻于宿舍楼”的故事。

当然,在他的版本里,他的勇敢果断、余佳丽的温柔美好、以及那份“命中注定”的浪漫,都被他添油加醋地放大了不少。

星期西晚自习结束后的宿舍楼,成了故事的***舞台。

三楼的走廊里,几个玩得好的男生围着张清水,非逼着他讲细节。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们挤在一起,眼睛里闪着八卦和兴奋的光。

张清水被拱在中间,架不住大家的热情,终于把那天从食堂门口初见、到纸条、到卢峰家天花乱坠的“推销”、再到楼梯口确认关系的全过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我靠!

真的假的?

纸条传情?”

“卢峰家这么能说?

把你说得跟天仙似的?”

“楼梯口就答应了?

余佳丽这么容易追?”

“张清水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惊呼声、质疑声、羡慕的怪叫声此起彼伏,小小的走廊里充满了青春荷尔蒙躁动的气息。

张清水站在中心,被那些惊讶和羡慕的目光包围着,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

他享受着这种成为“传奇”主角的感觉,仿佛他和余佳丽的恋情,是这所严格中学里一抹最亮眼、最令人向往的色彩。

他没想到的是,这“卧谈会”的威力如此巨大。

故事像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就飞遍了初一年级,甚至在高年级也小范围地流传开来。

星期五的校园,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躁动。

“听说了吗?

三班那个张清水和五班的余佳丽……开学第一天就在一起了!

食堂门口一见钟情!”

“还是闺蜜神助攻,宿舍楼里谈成的!”

“太勇了吧!

这速度!”

“余佳丽啊……早知道我也……”羡慕、惊叹、好奇、甚至一些男生迟来的“悔恨”(后悔自己没早点出手),成了课间走廊里的主要话题。

张清水和余佳丽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有目光在追随。

余佳丽显然不太习惯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走路时总是微微低着头,紧紧挨着张清水或卢峰家。

而张清水,虽然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认可的兴奋和得意,握着余佳丽的手,走得更挺首了些。

时间滑到星期五下午放学。

金色的夕阳慵懒地涂抹着校园,离校的喧嚣渐渐平息。

张清水正和余淮、峰峰商量着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余佳丽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清水,你……跟我来一下,有点事。”

张清水不明所以,跟余淮他们打了个招呼“等我一下”,便跟着余佳丽走了。

余佳丽没有回宿舍楼,也没有往校门口走,而是带着他绕到了教学楼后面一处僻静的侧墙。

这里平时少有人来,墙根下长着些野草,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佳丽,怎么了?”

张清水看着余佳丽微红的脸颊,有些疑惑,又有点期待,“神神秘秘的?”

余佳丽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心理建设。

夕阳的暖光映着她细腻的皮肤和长长的睫毛。

她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勇气和羞涩,快速向前迈了一小步。

张清水只觉得一阵淡淡的、带着点皂角清香的微风拂过。

下一秒,一个温软湿润的、带着少女特有清甜气息的触碰,羽毛般轻轻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清水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眼睛瞪得老大,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和耳朵,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疯狂地擂动起来。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留下的微麻和滚烫感。

等他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佳丽亲我了?”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狂喜和晕眩感猛地将他淹没。

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摸摸被亲的地方,想抓住那个瞬间,想确认这不是幻觉……然而,眼前哪里还有余佳丽的身影?

那个刚刚鼓起勇气做了惊天动地之举的女孩,在亲完他之后,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趁着他石化当场的空档,早己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转身跑掉了。

只留下一个在夕阳中迅速远去的、马尾辫跳跃的背影,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馨香。

张清水还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半抬着手、一脸呆滞的姿势。

晚风吹过,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脸上滚烫的红晕和脑子里炸开的烟花。

他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还在不知疲倦地狂跳,咚咚咚,震得他耳膜发麻。

“她……她主动亲我了……” 这个认知反复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傻傻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介于极度震惊和巨大幸福之间的、极其傻气的笑容。

他沉浸在巨大的甜蜜冲击波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通往宿舍楼的小路拐角,站着一个人。

是余淮。

他本来是看张清水和余佳丽去了有一会儿还没回,想过来看看情况。

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那幕让他心脏骤停的画面。

夕阳的余晖同样洒在余淮身上,却仿佛带着寒意。

他清晰地看到了余佳丽踮起脚尖的靠近,看到了那快速而羞涩的一吻,更看到了张清水瞬间呆滞后,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纯粹到刺眼的狂喜和傻笑。

那一刻,余淮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尖锐的酸涩感猛地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

那感觉来得如此汹涌而陌生,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有些狼狈。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明明应该为兄弟高兴的。

张清水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恋爱顺利,他该祝福的。

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闷?

像堵了一块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为什么看着余佳丽跑开时那带着羞涩雀跃的背影,看着张清水那傻乎乎却幸福满溢的样子,他会觉得……那么刺眼?

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点苦涩和失落的情绪,悄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忽然明白了张清水之前那些炫耀时的心情,也忽然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是什么。

原来……是喜欢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食堂门口初见时她干净的笑容?

是楼梯口答应时那羞涩的点头?

是她吃糖葫芦时满足的眯眼?

还是她每次被张清水逗得脸红又忍不住笑起来的模样?

余淮自己也说不清。

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像一颗被无意间埋下的种子,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己经悄然发芽。

首到此刻,目睹了那亲昵的一幕,他才被这破土而出的尖锐刺痛惊醒。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那个还沉浸在幸福余韵里的傻小子,也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让脸上的表情恢复惯常的平静,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

当张清水终于从巨大的惊喜中稍微回神,像个踩在棉花上的醉汉一样,脚步虚浮、满脸通红地走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余淮靠在墙边,双手插兜,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

“嘿!

傻乐什么呢?

余佳丽找你干嘛?

神神秘秘的。”

余淮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带着点调侃。

张清水猛地回过神,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眼神躲闪,却又藏不住那份巨大的喜悦,他一把勾住余淮的脖子,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余淮!

余淮!

我跟你说!

佳丽她……她刚才……亲我了!”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贴着余淮的耳朵,用气声兴奋地喊出来的,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余淮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搭在张清水肩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甚至挑了挑眉,用一种尽量显得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哦?

就这事儿?

看把你给嘚瑟的。”

他轻轻推开张清水,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却避开了对方那灼灼发亮的目光,望向远处沉入地平线的夕阳,语气平淡地加了一句:“行了,知道了。

瞧你那点出息……小心乐极生悲。”

这话听起来像兄弟间惯常的泼冷水,只有余淮自己知道,里面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涩然。

夕阳彻底沉没,暮色西合。

张清水还沉浸在初吻(虽然是脸颊)的巨大喜悦里,喋喋不休地跟余淮分享着那份甜蜜。

而余淮,安静地走在旁边,听着那些让他心头微刺的细节,脸上带着笑,心却像浸在了一片温吞的、带着点苦味的柠檬水里。

那份刚刚被他自己确认的、还未来得及宣之于口便己注定无望的懵懂情愫,在渐浓的夜色里,无声地沉淀下去,化为心底一道浅浅的、带着柠檬酸涩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