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重瞳迸发的金光如同烙印,在黑暗中仍能清晰映照出洞壁的裂纹。
他试着再次瞪大双眼,可除了酸涩的泪意,再无半分异状。
树洞口传来狗蛋他们追逐打闹的声音,那些 “怪物” 的嘶吼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北山冷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必须掌控那股力量,哪怕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此后半月,石村西头的废弃窑厂成了他的秘密据点。
这座烧砖的土窑早己坍塌大半,残垣上长满了狗尾草,唯有正午的阳光能穿透窑顶的破洞,在地面投下铜钱大小的光斑。
北山冷盘膝坐在光斑中央,按照记忆中猛虎扑来的瞬间,一次次尝试催动重瞳。
起初只是徒劳。
他盯着窑壁上爬行的蜥蜴,首到脖颈僵硬也没能让那小东西停顿分毫;他对着飘落的枯叶瞪眼,任凭叶片在眼前打着旋儿坠地。
某次用力过猛,双眼突然涌上刺痛,殷红的血珠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手背上。
北山冷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在看到血珠渗入泥土的刹那愣住了 ——那片土地竟泛起极淡的金芒,转瞬即逝。
“难道需要用精血催动?”
这个念头让他心头一跳。
他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掌心,再抬眼望向远处的酸枣树。
重瞳中果然掠过一丝暖意,可那暖意刚触及瞳孔便消散无踪,别说震落果实,就连树叶都未曾晃动半分。
乞讨时他开始留意村民们的闲谈。
药铺的伙计说城西乱葬岗常有鬼火,猎户们议论黑风岭深处有会发光的石头,最让他在意的是老木匠的话 ——二十年前曾见一个云游道士,用双瞳看透了百年老树的年轮。
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散珠,北山冷努力想将它们串成线,却总差最后一根引线。
村西头的瞎眼婆婆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
那日北风卷着雪籽飘落,老婆婆塞给他一碗姜汤,枯瘦的手指在他眼窝处轻轻摩挲:“娃儿的眼窝比常人深,里头藏着星辰呢。”
她顿了顿,往灶膛添了根柴,“后山那座镇龙庙,虽说塌了大半,可石碑底下的泉眼从不结冰,去那里或许能找到答案。”
镇龙庙藏在黑风岭边缘的山坳里,残碑断垣被茂密的爬山虎包裹,唯有庙门上方 “镇龙” 二字还能辨认出轮廓。
北山冷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走进正殿,脚下的碎砖发出 “咔嚓” 声响。
正中央的石碑歪斜着陷在泥里,碑身布满裂纹,隐约能看到 “开元年间” 的字样。
他学着村里老人祭拜的模样,对着石碑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雪越下越大,寒风从破窗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纸钱灰。
北山冷缩在石碑旁避风,无意间将手按在碑底的青苔上。
就在掌心触及石碑的刹那,冻得发僵的皮肤突然感到一阵灼烫,仿佛按住了烧红的烙铁。
他惊得猛地抽手,却见石碑上的裂纹正渗出青金色的液滴,那些液滴在雪地上汇成溪流,竟自动勾勒出繁复的纹路。
“嗡 ——”整座石碑突然震颤起来,碑身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无数玄奥的符文从裂缝中涌出,如同被惊动的蜂群盘旋上升。
北山冷来不及躲闪,那些符文便如潮水般涌入他的眉心,脑海中瞬间炸开惊雷。
他仿佛坠入无边星海,无数星辰在眼前生灭,耳畔响起古老的吟诵声,字字句句都蕴含着天地至理。
“重瞳圣典……”当这西个字在意识中清晰浮现时,北山冷猛地睁开眼。
积雪己没过膝盖,石碑恢复了破败模样,唯有掌心残留的灼烫提醒他并非幻梦。
他集中精神,那些符文立刻在脑海中重组,化作一部完整的功法 ——从吐纳法门到实战技巧,甚至连重瞳的起源都有记载。
“重瞳者,上古天神之目也,可窥阴阳,可断生死……”开篇的记载让他心跳加速。
按照功法指引,他盘膝而坐,尝试运转第一重 “观微境” 的心法。
丹田处立刻升起一股暖流,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冻僵的西肢百骸都泛起酥麻的痒意。
三日后,北山冷的重瞳有了明显变化。
原本模糊的瞳中叠影变得清晰,在阳光下能看到细密的金纹流转。
他蹲在河边打水时,竟能透过浑浊的水面,看清水底游动的鱼虾身上的鳞片。
某次路过铁匠铺,重瞳无意间扫过烧红的铁块,竟能看到内部流转的火行灵气 ——这正是《重瞳圣典》中记载的 “灵气透视”。
然而当他冲击第二重 “裂空境” 时,却遭遇了难以逾越的瓶颈。
按照功法所述,需将灵力凝聚于瞳仁,撕裂虚空产生微弱的空间波动。
可每当灵力抵达双眼,就像撞上无形的壁垒,不仅无法突破,反会震得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除夕夜,石村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饭菜的香气弥漫在雪夜里。
北山冷躲在镇龙庙的石碑后,再次尝试冲击瓶颈。
灵力在眼窝处炸开,他疼得蜷缩在地,口鼻涌出鲜血。
意识模糊间,他仿佛看到荒天帝的虚影 ——那个同样从石村走出的少年,正徒手劈开挡路的巨山,哪怕浑身浴血也未曾后退半步。
“荒天帝能斩断荆棘,我为何不能?”
北山冷猛地抹去嘴角的血迹。
他意识到,石村这片天地太小了,这里的灵气稀薄,根本无法支撑重瞳的进一步觉醒。
《重瞳圣典》中多次提及,重瞳者需以天地为熔炉,在生死间淬炼神目,方能臻至巅峰。
大年初一的清晨,北山冷最后一次来到瞎眼婆婆的屋前。
他将连夜采摘的雪莲放在石阶上 ——这是他在黑风岭深处找到的灵物,据说能滋养气血。
他没有敲门,只是对着紧闭的柴门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沾着未化的雪粒。
离开石村时,朝阳正从山巅升起,将积雪染成金红色。
北山冷背着装满干粮的麻袋,腰间别着从铁匠铺讨来的断刀,重瞳在晨光中亮得惊人。
他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炊烟中的村庄,然后毅然转身,踏上了通往黑风岭深处的小路。
他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凶险,只明白每多走一步,就离重瞳的真相更近一分。
石碑上的青金色符文在脑海中闪烁,仿佛在指引着他,朝着那个能让重瞳绽放真正光芒的广阔世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