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呼吸滚烫地烙在他颈窝，混杂着硝烟味的风掀起她病号服的衣角——三天前从医院偷跑出来时，她还穿着这件印着淡蓝条纹的衣服。
“哥，放我下来。”
林念的指尖攥紧他的校服后领，声音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我的腿没事了。”
林默猛地顿住脚步，借着月光看向她的膝盖。
那里本该覆盖着狰狞的疤痕，此刻却只剩淡粉色的新生皮肤，甚至能看到细密的汗毛在风里轻颤。
主脑销毁时的能量冲击，竟意外修复了她被实验损伤的神经？
小宇举着手机手电筒追上来，光束扫过林念的腿时突然惊叫：“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江说的是真的？”
林默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想起蜂巢实验室里沸腾的营养液，想起父亲虚影消散前最后那个复杂的眼神。
主脑的销毁程序设定着基因链的自我修复，难道这才是父亲真正的后手？
“先离开这里。”
他重新背起林念，这次的步伐比刚才更稳。
巷口垃圾桶后突然窜出只黑猫，碧绿的瞳孔在黑暗中亮起，像极了仓库里那些骷髅面具的眼睛。
林默的脊椎猛地窜过一阵刺痛——是那天被***击中的位置，此刻竟泛起诡异的灼热。
他们在老城区的阁楼躲了三天。
林默用摩斯密码联系上警局的老陈，那个总爱叼着烟圈的刑警队长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只说“魏江在看守所里疯了”。
“他说什么？”
林念抱着膝盖坐在床垫上，窗外的雨丝斜斜打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她的物理竞赛奖杯摆在床头柜，金色的底座沾着从实验室带出来的灰尘。
“说他看见你爸了。”
林默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指尖触到杯壁时才发现自己在抖，“说林卫国从培养舱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半截基因测序仪。”
牛奶在玻璃杯里晃出涟漪。
林念突然放下杯子，掀开衣角——她的肋骨处，有串淡青色的纹路正在浮现，像极了蜂巢实验室里那些培养舱的编号。
二、猫与指纹第七天清晨，小宇带来了魏江的疯话完整版。
那个曾经在ICU里哭得像个老头的科学家，此刻正蜷缩在看守所的角落，用指甲在墙上刻着重复的坐标：34°21N，118°56E。
“和你爸纸条上的坐标一模一样。”
小宇把录音笔放在桌上，电流杂音里能听到魏江癫狂的嘶吼，“他说那不是蜂巢实验室，是‘种子库’！”
林默的目光落在林念的手腕上。
昨夜她发烧时，那里浮现出更清晰的纹路，像串被打乱的碱基序列。
他突然想起父亲那本《基因伦理学》的扉页，夹着的藏书票上有个奇怪的符号——此刻正和林念腕间的纹路缓慢重合。
阁楼的门被敲响时，林默正用铅笔在纸上推演碱基配对。
三短两长，是老陈的暗号。
那个刑警队长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枚烧焦的金属片。
“从魏江的床板下搜出来的。”
老陈的烟卷在指间燃尽，灰落在磨破的皮鞋上，“上面有你爸的指纹，还有这个。”
金属片上刻着只衔着钥匙的猫头鹰，翅膀展开的弧度恰好构成个“7”字。
林念突然“啊”了一声，从书包里翻出本笔记本——是物理竞赛的错题集，最后一页画着同样的猫头鹰，旁边写着“74=3+71”。
“这是我在医院画的。”
她的指尖抚过纸面，墨痕因为泪水晕开了一小块，“那天梦到爸在实验室，他指着培养舱对我说‘74号要找到71号’。”
老陈突然按住林默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们不知道魏江为什么疯？
他说种子库藏着73个实验体的基因样本，编号从1到73，独独缺了74号。”
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是73号，林念是74号。
父亲的实验体编号，原来从一开始就藏在兄妹俩的基因里。
阁楼的黑猫突然窜上窗台，对着对面楼顶发出低沉的呜咽。
林默抬头望去，雨雾中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把玩着枚银色怀表——表盖打开的瞬间，折射的光线下，他看见对方脖颈处露出的纹身，正是藏书票上那个符号。
三、雨中的怀表男人在雨里站了整整两个小时。
首到林念的体温再次升高，林默才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冲下楼。
风衣被雨水泡得沉重，男人转身时怀表掉在水洼里，表盖弹开，露出里面嵌着的照片——年轻的林卫国抱着两个婴儿，背后是蜂巢实验室的标志。
“我是周明宇。”
男人的声音比雨水更冷，弯腰捡起怀表时，林默看见他左手无名指缺了半截，“你父亲的学生。”
阁楼里，林念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周明宇掏出支泛着蓝光的注射器，林默立刻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这是什么？”
“逆转录病毒抑制剂。”
周明宇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目光越过林默的肩膀看向床上的少女，“她的基因正在崩溃，主脑销毁触发了连锁反应。”
林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床单上，绽开细小的红梅。
那些血珠竟在缓慢移动，最终聚成个完整的DNA双螺旋结构。
“种子库在市立图书馆的地基下。”
周明宇突然抓住林默持刀的手，将注射器塞给他，“你父亲把73个实验体的稳定基因片段藏在那里，只有74号能打开。”
林默的刀掉在地上。
他想起父亲纸条上的话：“别信任何人，包括我。”
此刻这行字突然在脑海里扭曲，变成培养舱里那些起伏的波纹。
雨停时，老陈带着警车包围了阁楼。
周明宇被按在地上时，突然对林念喊出串数字：“GCTGATC！
记住这个序列！”
林念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她解出的物理竞赛最后一题的答案，那个被她写在草稿纸角落的碱基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