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问题儿童组合
巨大的全息屏幕墙上，正反复播放着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录像的主角，是一个留着紫色短发的男人，他正用一根螺旋状的、如同骑士长枪般的赫子，优雅而残忍地贯穿着什么。
那赫子坚硬、致密，表面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是典型的甲赫特征。
真户吴绪站在屏幕前，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眼神锐利如鹰，试图从这仅有的几帧画面里，解析出目标的每一个攻击习惯。
而火麟飞，则完全没有看那块主屏幕。
他坐在一旁的独立操作台前，双手在虚拟键盘上舞动出一片残影。
他面前的数个小屏幕上，正以惊人的速度闪过海量的文字和数据流。
有月山习过去所有的目击报告，有他每一次出手后现场的破坏痕迹分析，有幸存者（极少数）对其赫子形态的口述记录，甚至还有月山家族名下所有产业的财务报表。
火麟飞的大脑，此刻就像一台量子计算机，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信息，全部纳入一个庞大的运算模型中。
“老师，不用再看那段录像了，那是他故意留下的诱饵。”
火麟飞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他不知何时己经停下了手中的操作。
真户吴绪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火麟飞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他面前的一个屏幕被投影到了主屏幕上。
那上面，是一张由无数数据点构成的、月山习赫子的三维结构动态图。
“甲赫，以高密度的RC细胞形成坚固的防御著称，形态多为护甲或刀剑，这是常识。”
火麟飞缓缓说道，像一个正在授课的教授。
“但月山习的赫子，很特殊。
它的主体是一根围绕手臂形成的螺旋剑，这本身就很罕见。
更重要的是，在过去七次有记录的战斗中，他这根‘剑’的螺旋密度，有五次发生了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变化。”
他将动态图中的几个部位标记成红色。
“这种变化，会牺牲掉一部分绝对防御力，但却能让赫子在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弹性势能。
换句话说，他那不是剑，而是一根可以随时弹射出去的‘钻头’。
那段录像里，他只展示了贯穿能力，却完美隐藏了这一点。”
真户吴绪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立刻回想起报告中，有两次战斗现场的墙壁上，留下了普通贯穿伤无法解释的、螺旋形的爆裂坑洞。
他当时只以为是附带伤害，却从未将它与赫子的特性联系起来。
“他在示弱。”
火麟飞得出了结论，语气波澜不惊，“他想让我们以为，他只是个擅长防御和精准突刺的‘剑士’，从而忽略掉他那出其不意的、中距离爆发性攻击。
一个典型的陷阱，很符合他那种自恋又喜欢炫技的性格。”
真户吴绪盯着那个数据模型，看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欣赏，有赞叹，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悚然。
火麟飞分析的不是战斗，而是人性。
他仿佛能透过冰冷的数据，首接洞穿喰种的灵魂，将对方的性格、习惯、乃至一丝小小的虚荣心，都计算成可以利用的变量。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仿佛神明般俯瞰众生的理性，让真户吴绪这个自诩为“猎人”的狂人，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你……真是个怪物。”
他由衷地感叹道。
“谢谢夸奖。”
火麟飞坦然接受，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评价，“计划书我己经做好了，具体的行动流程、每个节点的触发条件、以及至少三种以上的应急预案。”
他将一份文件传输到真户吴绪的终端上。
“不过，在行动之前，上面给我安排了一个‘惊喜’。”
真户吴绪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像是在忍着笑，又像是在头痛。
“哦？”
火麟飞挑了挑眉。
“总局认为，这次行动既然有你这个‘史无前例的天才’负责主攻，那么，就应该再配一个‘史无前例的怪物’作为辅助。
美其名曰，强强联合。”
“说人话。”
“他们给你指派了一个搭档。”
真户吴绪耸了耸肩，“一个刚从搜查官学校毕业没多久的新人，但其身体能力，连特等搜查官都自愧不如。
唯一的缺点嘛……就是脑子有点……嗯，与众不同。”
话音刚落，数据分析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呀嗬——！
篠原先生！
这里有好闻的味道——！”
一个听起来雌雄莫辨的、充满活力的声音传了进来。
只见一个身材纤瘦、看起来像个初中生的白发少年，蹦蹦跳跳地冲了进来。
他穿着不合身的、松松垮垮的搜查官制服，***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鲜红色的、诡异的缝线。
他环顾西周，像一只闯入瓷器店的猫，对所有闪烁着光芒的仪器都充满了好奇。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火麟飞身上，那双大大的、看起来天真无邪的眼睛，亮了一下。
紧随其后，一个身材魁梧、面相憨厚的特等搜查官无奈地走了进来，正是篠原幸纪。
“什造！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不准在总部里乱跑！
更不准踹门！”
篠原幸纪头痛地训斥道，但语气里满是宠溺。
“可是篠原，这里闻起来有糖果的味道嘛！”
被称作“什造”的少年——铃屋什造，指着火麟飞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篠原幸纪尴尬地对真户吴绪笑了笑：“真户先生，抱歉，这孩子就是这样……啊，这位就是……”他的目光落在了火麟飞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
-“火麟飞君，”真户吴绪的表情精彩极了，他指着还在上蹿下跳的铃屋什造，对火麟飞介绍道，“来，认识一下，这位就是你的新搭档，三等搜查官，铃屋什造君。”
铃屋什造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任务，他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轻巧地落在了火麟飞的面前，然后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你就是火麟飞？
看起来一点也不好吃啊。”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用一种评价“食材”的口吻说道。
火麟飞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铃屋什造，漆黑的瞳孔中，无数的数据流正在飞速闪过。
对象：铃屋什造。
身体素质评估：S+。
肌肉密度、神经反射速度、动态视力……均远超人类极限。
推测曾接受过非人道身体改造。
精神状态评估：D-。
逻辑思维混乱，缺乏共情能力，痛觉感知异于常人，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反社会人格。
综合评价：一柄没有剑鞘、锋利到足以割伤任何使用者的、极度危险的‘活体库因克’。
“你身上的缝线，针脚太乱了。”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火麟飞开口了，说出的第一句话，却和任务毫不相干。
“哎？”
铃屋什造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红色缝线，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斜针走线间距不一，收尾的线头处理得太粗糙，影响整体美感。
而且用的不是皮下埋线法，容易造成感染。
业余。”
火麟飞用他那特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毒舌，做出了精准的点评。
篠原幸纪和真户吴绪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们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火星撞地球般的会面，谁知道话题竟然会跑到裁缝技术上去了？
然而，更让他们意外的是铃屋什造的反应。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抓住火麟飞的手臂，凑了过去，用一种近乎崇拜的语气问道：“真的吗？！
你也懂这个？
那你说，要怎么缝才好看？
要用几号的针？
什么颜色的线跟你这身衣服最配？
红色的可以吗？
我觉得红色很好看！”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完全把火麟飞当成了知己。
火麟飞看着他那副天真求教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铃屋什照的额头。
“等你这次任务能活下来，我送你一套专业的手术针线。”
“哇！
真的吗？！”
铃屋什造兴奋地跳了起来，“太棒了！
我最喜欢礼物了！
我们现在就去吧！
去打那个叫‘美食家’的坏蛋！”
说着，他拉起火麟飞的手就要往外跑，那股巨大的力气，连火麟飞都感到了一丝惊讶。
看着这两个画风清奇的“问题儿童”就这么达成了诡异的共识，真户吴绪和篠原幸纪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哭笑不得。
“真是……奇特的化学反应。”
真户吴绪喃喃自语。
火麟飞挣开了什造的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对真户吴绪说：“老师，行动可以开始了。
让亚门前辈他们封锁外围。
至于餐厅里面……”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己经迫不及待、正在原地空挥着拳头的铃屋什造，平静地说道：“交给我们两个就够了。”
说罢，他率先迈步，向门外走去。
铃屋什造立刻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欢呼着跟了上去，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要去杀人啦~要去拆骨头啦~还要拿漂亮的红线~”那道修长冷静的黑色身影，和那道上蹿下跳的白色身影，就这样并排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一个是为了验证理论、获取数据的终极理性。
一个是为了享受杀戮、追求快乐的绝对疯狂。
看着这诡异又莫名和谐的“问题儿童组合”，真户吴绪忽然觉得，今晚，20区的喰种们，恐怕要迎来一场史无前例的、最恐怖的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