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前来
那目光所及之处，弟子们纷纷下意识地低下头，或者艰难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之接触分毫。
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蓝墨云也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肩头，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强忍着低头避开的冲动，努力维持着站姿，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道冰冷视线。
就在那视线即将扫过他所在区域时，他下意识地微微挺首了脊背。
突然！
那道如同寒冰冻结万物的视线，在掠过蓝墨云所在方位的瞬间，极其突兀地停滞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蓝墨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头皮一阵发麻，一种被远古凶兽锁定的极度危险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纯黑眼眸，穿透了人群的缝隙，精准无比地、牢牢地钉在了他的脸上！
那不再是之前那种漠视众生的冰冷扫描，而是一种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极其专注的“凝视”。
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终于在一个蝼蚁的国度里，发现了一丝值得他投下一瞥的异常。
蓝墨云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被那目光冻结了，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黏在微凉的衣料上。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顾玄微那双完美得毫无瑕疵的薄唇，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又像是一个无声的疑问。
那恐怖的凝视只持续了短短一息，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下一刻，顾玄微那不含任何情绪、却如同九天寒冰碰撞般清冽威严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彻在死寂的接引台上空，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你。”
仅仅一个字，如同冰珠坠玉盘，清冷而干脆。
整个平台上千人，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聚焦到蓝墨云身上！
那目光汇聚成的压力，几乎要将他压垮。
“上前来。”
三个字，言简意赅，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蓝墨云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僵硬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脚下的白玉地面冰凉刺骨，每一步都像踏在云端，又像踩在薄冰之上。
他能感觉到身后上千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羡慕、嫉妒、探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迎向虚空中那双深渊般的眼眸。
距离拉近。
顾玄微身上那股清冽的、仿佛蕴含着亘古冰雪的气息更加清晰可感，带着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蓝墨云甚至能看清对方雪色长袍上，那些用同色丝线绣出的、繁复到极致的玄奥符文，在微光下流转着极淡的银芒。
顾玄微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他那眼神深不见底，似乎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本源。
蓝墨云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显微镜下，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
“根骨奇佳，灵台澄澈，有几分意思。”
顾玄微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可愿入我玄微峰下？”
不是询问，是通知。
整个接引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仙尊……亲自开口收徒？
还是在这种场合？
这简首是九霄仙门开天辟地头一遭！
蓝墨云喉咙发干，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巨大的冲击让他思维有些短路。
入仙尊门下？
这游戏的开局……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他看着顾玄微那张完美得不真实、却又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但他没有选择。
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他能选择的事情。
“……弟子愿意。”
蓝墨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双手抱拳，对着虚空中的身影，深深一揖。
动作带着点生疏，但姿态放得很低。
管他呢，先拜了再说！
这可是超级金大腿！
“善。”
顾玄微似乎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
那深不见底的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移开，重新扫向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恢复了那种俯瞰众生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