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烽燧惊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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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都护府的青砖城墙上,一面褪色的赤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裴子攸单膝跪地,双手呈上那半张于阗地图,掌心仍残留着昨夜与大食细作搏斗时的擦伤。

都护高仙芝——这位威震西域的铁血名将——正背对着他,鎏金明光铠的肩吞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色泽。

"就这些?

"高仙芝的声音像砂砾摩擦。

"末将无能,那细作服毒自尽,只搜出此物。

"裴子攸的额头沁出细汗。

他隐瞒了遇见安诺娜的事,不知为何,那个粟特女子警惕的眼神让他本能地选择了保留。

高仙芝突然转身,腰间玉带扣撞出一声脆响。

他展开羊皮纸的刹那,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背插赤翎的驿使冲进庭院,滚鞍下马时差点栽倒:"急报!

长安六百里加急!

"都护府正堂顿时鸦雀无声。

高仙芝用裁纸刀挑开火漆,绢帛展开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裴子攸看见将军的指节突然泛白——那是他暴怒的前兆。

"吐蕃赞普遣使入朝献马,暗地里却派五千轻骑翻越勃达岭。

"高仙芝将绢帛拍在案上,青铜灯台被震得跳起,"圣人口谕:安西军彻查吐蕃异动,若证据确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众将,"先斩后奏。

"裴子攸心头剧震。

勃达岭!

那半张地图上朱砂圈注的位置正是勃达岭隘口。

他刚要开口,都护府长史李景略却先站了起来。

这位素来以儒雅著称的副都护今日特意换了戎装,鱼鳞银护腕在袖口若隐若现。

"下官建议双管齐下。

"李景略的声音温润如玉,"明面上派使团赴逻些城质问,暗地里..."他忽然看向裴子攸,"让熟悉地形的精锐去勃达岭一探究竟。

"高仙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窗外传来工匠修补城墙的叮当声,一只沙蜥蜴飞快地爬过窗棂阴影。

"裴校尉。

"高仙芝突然点名,"你父亲当年在勃达岭打过埋伏。

"这句话像刀子扎进肺腑。

裴子攸的指甲陷入掌心——十年前那场败仗,父亲正是被吐蕃人诱入勃达岭峡谷,最终尸骨无存。

现在,命运竟以这种方式把轮回的绳索套上他的脖颈。

"末将愿往。

"他听见自己说。

黄昏时分,裴子攸正在马厩检查装备,忽然闻到一缕熟悉的香料味。

安诺娜不知何时靠在栅栏边,粟特风格的窄袖胡服上沾着草屑,显然刚从市集赶回来。

"听说你要去送死?

"她抛来一个皮囊,里面是冰凉的葡萄酿。

裴子攸灌了一大口:"都护府的事,粟特商人还是少打听。

""巧了。

"安诺娜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半张与他手中地图能严丝合缝拼接的羊皮纸,"我叔叔用命换来的东西,恰好也指着勃达岭。

"马厩突然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守城士兵交接的号令,晚风卷着沙粒打在棚顶的毛毡上。

裴子攸注视着羊皮纸拼接处那个诡异的符号——现在能看清楚了,那是一座烽燧的简笔画,旁边标注着吐蕃文字写的"双月"。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安诺娜的指尖点在符号上,"下个月望日,当月亮与木星(注:吐蕃称木星为第二月亮)最接近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谈话。

李景略的亲兵站在马厩外抱拳:"校尉,都护命你即刻出发!

吐蕃使团刚过且末城,我们要抢在他们前面!

"当夜,裴子攸带着二十轻骑冲出敦煌西门。

他不知道的是,安诺娜的驼队也在半个时辰后悄悄启程,货物中藏着三只绑了密信的信鸽;更不知道李景略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远去时,手中把玩着一枚与纳尔西斯遗物一模一样的青铜钱币。

戈壁的夜风裹着碎石拍打在铠甲上。

裴子攸回头望了一眼渐远的城郭,玉门关的烽火台像一柄插入苍穹的断剑。

他突然想起父亲战死前寄回的家书,上面写着所有西域将士都深谙的真理:在这片土地上,最致命的永远不是明处的刀剑,而是那些藏在丝绸与茶叶下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