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小舟在水面上轻轻摇晃,仿佛诉说着夜晚的寒意。
顾清颜蜷缩在舟尾,双手死死攥着父亲留给她的玉佩,目光空洞地望向远处。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披着满是尘土的斗篷,长发凌乱地垂落在肩头,微微被江风扬起。
“小姐……不,不能再是小姐了……”她低声自语,手指轻轻抚摸上自己的脸颊。
这张倾城的容貌,昨日还是顾家的荣耀,是父母与长辈最为珍视的骄傲;而今天,它却可能成为追兵认出她的致命标记。
舟夫一言不发地撑着桨,但他的目光偶尔掠过她,透着复杂的情绪。
顾清颜冷静地低头,从舟夫的破布袋里摸出一把生锈的小刀,闭上眼,手起刀落,将一头长发齐根割去。
“从现在开始,顾清颜不再存在了。”
黑发如丝绸般滑落在船舷,随风飘入江水中。
顾清颜的目光空冷,手指摸上自己短而凌乱的发茬,镜中的倾城少女不复存在,而是一个眉目清秀、带着英气的少年。
她撕下一块斗篷,将胸口紧紧束缚,遮住柔软的曲线,又将衣襟高高扎起。
江水中映出她的倒影——五官依旧精致,但清瘦的面庞上多了一丝少年人的干练与刚毅。
即便如此,她的眼神仍旧透着不属于少年的深沉。
舟靠岸时,她己换了一副模样。
舟夫挑起帘子,目光扫过她,眼神里有疑惑,但没有多问,只是摆摆手让她离去。
顾清颜默默点头,抬步走向岸边,消失在薄雾笼罩的山林中。
林间的泥泞小道上,她每走一步,脚下都踩出一片黏腻的泥水。
为了掩盖行踪,她刻意用杂草扫过自己的足迹,小心翼翼地避开官道,选择人迹罕至的荒野穿行。
饥饿如刀绞,她伸手摘下树上的野果,虽酸涩得几乎难以下咽,却被她咬紧牙关一口吞下。
偶尔听到林间传来的狼嚎声,她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剑,目光如利刃般扫视西周。
“顾清颜,不,顾行之……从今往后,你只能靠自己活下去了。”
她低声自语,声音清冷而坚决。
这时,一群粗鲁的汉子从密林中钻出,目光落在顾清颜身上,带着贪婪与轻蔑。
“站住!”
为首的一个光头大汉嗓门洪亮,手里晃动着铁棍,“嘿,还是个长得清秀的小公子!”
顾清颜握紧手中的树枝,冷眼看着他们,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目光扫过周围寻找可能的破绽。
“还挺有胆子。”
光头大汉大笑着,挥手示意手下上前,“抓住他!”
几个山贼涌上来,顾清颜迅速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石头,同时用树枝抵挡扑来的铁棍。
她虽寡不敌众,但凭借从小学习的剑术基础,硬生生与这些粗人周旋了十几分钟。
最终,她体力渐渐不支,被逼得步步后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住手!”
一道浑厚的嗓音响起,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长鞭策马冲入人群,鞭子在空中甩出一道炸裂的声响,将几名山贼吓退。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妇人,操着锄头,目光愤怒。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小,也不怕遭报应!”
妇人厉声呵斥。
山贼见状骂骂咧咧,却因人数劣势而不敢恋战,灰溜溜地逃入密林。
顾清颜脚下一软,跌坐在地,抬头看向救下自己的这对夫妇。
男子五大三粗,眉目间透着憨厚,手中握着长鞭;妇人身穿粗布衣裳,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公子无碍吧?”
妇人扶住顾清颜,语气温和。
顾清颜摇了摇头,抬起目光打量他们,警觉而感激:“多谢两位出手相救。”
男子摆了摆手,咧嘴一笑:“不碍事!
我是张大,这是我媳妇林氏,我们上山打柴,路过看见不平,哪里能不管?”
林氏上下打量着顾清颜,目光里透着几分怜惜:“公子年纪轻轻,怎么一个人在山里行走?
难不成家中出了事?”
顾清颜一怔,垂下眼眸,低声道:“家……家己不在了。
我独自流浪,无处可归。”
张大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咱们村穷,但不缺一口饭。
你若不嫌弃,就跟我们回去住些时日,咱两口子没儿没女,你这孩子正合我意。”
顾清颜抬眼,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多谢二位厚爱。
晚辈姓顾,名行之。”
“行之,好名字!”
林氏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别怕,日后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顾清颜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心中泛起一阵暖意,却又带着淡淡的酸楚。
她知道,从此以后,顾清颜这个名字,将永远埋藏在血与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