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些晕,喉咙也干得要命,身体像是被人碾过一遍,沉重得动弹不得。
我眨了眨眼,费劲地撑起身子,结果手腕一紧——冰凉的金属链扣在手上,拴在床柱上,像是某种不容置喙的禁锢。
这是谁在开玩笑?脑子嗡地一声炸开,我猛地抬头,正对上站在床边的男人。
烛火摇曳,他逆着光,眉眼半藏在阴影里,神情淡漠得不带一丝温度。
顾墨念。
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猛地攥住,狠狠往下沉。
……是梦吧?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掐自己手臂,结果那钻心的痛感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2.“你醒了?”他开口,语气寻常得像是在寒暄。
我动了动嘴唇,嗓子却干哑得发不出声,挣扎了两下,金属链碰撞出冷硬的声响。
他微微俯身,指尖抬起我的下巴,眼底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缓缓道:“沈清秋,怎么不说话?”我冷着脸偏开头,懒得搭理他。
这副样子,倒让他笑了,语调微扬:“还生气呢?”生气?我抬眼盯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人把我扣在床上,像只困兽一般关着,还问我生不生气?“你觉得呢?”我嗓音低哑。
他没答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手指漫不经心地顺着下巴滑到锁骨,轻轻一按,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几分试探。
“所以,”他慢悠悠地开口,嗓音里带着几分戏谑,“这么大的火,是怪我昨晚没抱紧你?”……荒唐。
彻头彻尾的荒唐。
我闭了闭眼,呼吸有些沉,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我知道,此刻绝不能慌。
“顾墨念,”我盯着他,声音冷下来,“你想怎么样?”他垂眸看着我,指尖缓缓摩挲着金属链扣,语调温和,却让人不寒而栗——“沈清秋,你以为呢?”3.空气沉默了一瞬。
他的手指还停在金属链扣上,动作随意,却像是无声的警告。
我盯着他,心里那股躁意渐渐沉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审视。
“顾墨念,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缓缓勾起唇角,语气淡淡的:“怎么,昨晚还黏着不放的人,今天就变脸不认了?”……胡说八道。
我狠狠咬了下后槽牙,强压住心底翻腾的情绪,嗓音低哑:“你放开我,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
“放开你?”他笑了一声,带着点意味深长,“沈清秋,我这么信你,结果呢?”我皱眉,直觉不对劲。
“昨晚你说得好听,”他继续慢条斯理地道,眉眼间藏着一点冷意,“可一转头就想跑。”
“……”我眨了眨眼,心里迅速回忆昨晚的情景。
昨晚……昨晚……喝了点酒,脑子有些不太清醒,依稀记得和他起了点争执,随后就……糟了。
我确实动过逃的念头。
只是那会儿混乱得很,没想到会被他发现。
我沉默了片刻,嗓音低了几分:“所以,你把我锁在这儿,就是为了让我认罪?”他没回答,反而俯身靠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落在我的手腕上,慢悠悠地摩挲着金属链扣,语气漫不经心:“也不是。”
“就是想看看,你还想不想跑。”
4.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顾墨念,你再这样,只会让我更想跑。”
他挑眉,似乎被这话逗乐了。
“是吗?”他微微俯身,额前一缕发丝垂落,嗓音压低,带着点不紧不慢的威胁,“你可以试试。”
他的眼神不带温度,却偏偏勾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
像是盯上猎物的野兽。
我盯着他,指尖不自觉地蜷紧,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自己此刻的处境。
不能硬碰硬。
不能慌。
于是,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松开攥紧的手指,语气放软:“好,我不跑。”
“可你总得先把链子解开吧?”他盯着我,眼神微微一暗。
我维持着脸上的冷静,心跳却快了一拍。
这不是请求。
是谈判。
他若是没打算真的关我一辈子,总要松开这道禁锢。
空气里静了一瞬。
片刻后,他果然笑了一声,松开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在指尖转了转。
“行啊。”
他缓缓道,语调轻飘飘的,“但沈清秋,你可想好了——”他眯着眼,嗓音微微压低:“你要是真跑了,被我抓回来,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5.钥匙落进锁孔,轻轻一转,金属链扣松开的一瞬,我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手腕,冰凉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
顾墨念看着我,语气淡淡的:“走吧。”
我皱眉:“去哪?”他没答,抬脚往外走。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
走出内室,便看见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江临。
他是顾墨念的心腹,也是他的副手,平日里冷静寡言,像个影子一样藏在黑暗里。
江临朝我微微颔首,神色不显波澜,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
我的心微微一沉。
直觉告诉我,不太妙。
6.果然,没走几步,便见厅堂里站满了人。
其中,一个穿着绛红色华服的女人最为显眼。
她站在厅堂正中,眉眼明艳,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意味不明。
“沈姑娘。”
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柔得像是一阵微风。
我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你是?”“许婵。”
她笑着自报姓名,随后目光微微一转,看向顾墨念,“殿下,我来迟了。”
……殿下?这称呼让我一瞬间明白过来——这女人的身份不简单。
她的视线落回我身上,声音依旧温和:“沈姑娘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这是在试探。
我没搭腔,只是淡淡看向顾墨念,想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理。
然而,顾墨念没有回应,而是径直走向厅堂中央的位置,懒洋洋地落座,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有话快说。”
许婵不疾不徐地笑了一下,视线依旧落在我身上,语气平稳:“听闻殿下近日留了一位姑娘在府中,特地来看看。”
她这句话一出,厅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视线在我和顾墨念之间来回流转,像是在看什么好戏。
……好,很好。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顾墨念却率先开了口,语气懒散:“她的事,不劳许姑娘费心。”
他的态度很冷漠,没有给对方一点颜面。
许婵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轻轻一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殿下这话就见外了,毕竟……沈姑娘的身份,可是有些微妙啊。”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是不是,沈姑娘?”我眯了眯眼。
这是在暗示什么?我一向不喜欢这种藏着掖着的话,干脆直截了当地问:“许姑娘到底想说什么?”她轻轻笑了一下,随后缓缓开口:“沈姑娘不觉得,自己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交代?”我皱眉,“什么交代?”她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句话——“关于沈姑娘的来历。”
7.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这话一出,不止是我,就连顾墨念的眼神也微微一沉。
我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心里警铃大作。
……她知道什么?许婵看着我,笑意不变,似乎很耐心地等着我回答。
但我知道,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回答。
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实。
我压下心底的警惕,面不改色地回道:“不知许姑娘是什么意思。”
“沈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她慢悠悠地道,“你的口音,你的举止,甚至你的眼神,都和我们不太一样。”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道:“这可让人好奇了。”
……她在试探我。
我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脑子却在飞快运转。
不能正面接话,不能露出破绽。
就在这时,顾墨念突然开口,嗓音淡淡的——“许婵。”
他语调微冷,敲了敲桌面,“你话太多了。”
许婵微微一怔,随后轻笑一声:“殿下,我这不是关心嘛。”
“你的关心不需要。”
顾墨念起身,语气不耐,“还有什么事?”许婵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淡了一分。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无事。”
说完,她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脚步微顿,轻声道:“沈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而且——她对我很有敌意。
我微微皱眉,正要开口,顾墨念却突然拉住我的手腕,把我往怀里一带,低头看着我,语气低沉:“别管她。”
他的指尖按在我的脉搏上,像是在确认我的状态。
“她在试探你,你听不出来?”他嗓音压低,眼神危险。
我抬头看着他,语气平静:“当然听得出来。”
我顿了顿,缓缓道:“可问题是,她到底知道多少?”顾墨念眯起眼,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然后,他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意味不明——“这就得问她了。”
8.夜风吹得窗纸微微作响,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落在顾墨念的侧脸上,映出一道深邃的阴影。
他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坐在对面,没有打扰。
过了一会,他抬眸看向我,嗓音淡淡的:“你觉得,她知道多少?”我微微皱眉,回忆许婵刚刚的话。
她的试探不算锋利,甚至带着一点耐心,像是在慢慢观察。
但她肯定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她应该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我沉声道,“但……如果再给她一点时间,她迟早会找到破绽。”
顾墨念的指尖一顿,目光微微一深。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先试探她。”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她想知道我的来历,我就让她知道一些……她‘想’知道的。”
顾墨念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你想误导她?”“算是。”
我轻轻一笑,“她既然想要探究,就让她去探。”
我顿了顿,缓缓道:“但前提是,我要让她探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
顾墨念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深邃难测。
然后,他唇角轻轻一勾,嗓音低低的:“你倒是学聪明了。”
我微微一笑:“多谢夸奖。”
他看着我,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越来越像我们这群人了。”
我心里一滞。
……这句话,不知该算是夸奖,还是提醒。
顾墨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淡淡道:“既然你有主意,那就按你的想法来。”
“但有一点。”
他侧眸看着我,语气微冷:“别翻车。”
我嗤笑了一声:“放心,我比你还怕死。”
顾墨念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忽然轻轻道了一句——“我不是说这个。”
我怔了怔,抬头看向他。
但他已经移开目光,像是不愿让我看见他的神色。
……这人,偶尔说话就是让人听不懂。
9.第二日,许婵又来了。
这次,她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沈姑娘,能不能陪我走一趟?”我微微挑眉,装作疑惑:“许姑娘找我,有什么事?”许婵看着我,眼神温和:“只是随便聊聊。”
她顿了顿,轻声道:“沈姑娘不会不愿意吧?”我心里冷笑了一下。
这是***裸的激将法。
但我偏偏不打算按她的想法来。
“当然愿意。”
我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许姑娘请。”
许婵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微微颔首,转身带路。
我跟在她身后,慢慢走出府门。
一路上,气氛有些安静。
直到走到一座湖边的亭子里,许婵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我,微微一笑:“沈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又来了。
我早就料到她不会这么快切入正题,所以只是淡淡一笑:“当然。”
“哦?”许婵似乎很感兴趣,“那你说说看?”我看着她,轻轻吐出四个字——“安国公之女。”
许婵的笑容微微一顿。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从容的模样,轻轻一叹:“看来,殿下和沈姑娘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啊。”
这话里,有话。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许姑娘说笑了,我和殿下……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许婵笑了一下,眼神却变得意味深长。
她看着我,缓缓开口:“沈姑娘,你可知……殿下的未婚妻,是谁?”我心里微微一滞。
但脸上仍旧带着笑:“许姑娘这话,是想告诉我什么?”“没什么。”
许婵微微一笑,语气温柔,“只是想让沈姑娘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有些人,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的指尖微微收紧。
我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她在暗示——顾墨念,未必可信。
10.回到府中,顾墨念正在书房。
我推门而入,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懒懒的:“回来了?”“嗯。”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了一瞬,开口道:“你认识许婵?”顾墨念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她告诉我,你有未婚妻。”
顾墨念的眉眼微微一沉,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淡淡:“她说的?”“嗯。”
顾墨念沉默了一瞬,忽然轻笑了一声,嗓音低低的:“她可真是多事。”
我皱眉:“所以,是不是真的?”他看着我,眼神微微一深,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吐出一句话——“以前有过,但现在……”他停顿了一下,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没有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但他依旧淡然,像是毫无波澜。
可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直觉告诉我——事情,没那么简单。
11.夜色沉沉,风吹得烛火跳跃,投在窗纸上,剪出晃动的影子。
我坐在屋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许婵的话。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人,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她是在暗示什么?顾墨念未婚妻的事,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以前有过,但现在没有了”。
听起来像是解释,但仔细想想……他什么都没解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门被人推开,一道清冷的身影迈了进来,衣角沾了些夜风的寒意。
我抬头看去,果然是顾墨念。
“还没睡?”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带着一丝夜晚特有的低哑。
我抬眸看着他,压下心里的疑问,语气平静:“你找我?”顾墨念走到桌边坐下,目光落在我脸上,静静地看了片刻,忽然道:“许婵跟你说了什么?”果然,他知道。
我没急着回答,而是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语气淡淡:“你猜?”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她该不会告诉你,我有什么藏着掖着的秘密吧?”我心里一紧,但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你觉得,她会这么说吗?”顾墨念没答,只是微微一笑,拿起茶杯,低头轻抿了一口,似乎漫不经心地道:“她说什么,你都信?”“如果你觉得她在撒谎,那你可以亲口告诉我,事实是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
顾墨念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沈清秋。”
他很少这么直接地叫我的名字,叫得太正经,反倒让我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我从没想过要骗你。”
他说,“但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笑了:“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更想知道了。”
顾墨念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问道:“你想离开这里吗?”我一怔。
他说的“这里”,是这座府邸,还是这个世界?“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皱眉,“你是打算放我走?”顾墨念眯了眯眼,嗓音微沉:“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你信不信?”我呼吸微微一滞。
……他什么意思?12.我记得,那天夜晚,我刚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没有任何前兆,就如同从睡梦中醒来。
一切都来得太快。
疼,痛得像是骨头被生生碾碎。
冷,冰凉的地面像是要渗进骨髓。
耳边有嘈杂的声音,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我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梁画栋,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晃眼的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古老而沉静。
四周站着几名衣饰华丽的宫女和太监,目光或好奇或警惕地盯着我。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明明记得自己昨天还在出租屋里加班写论文,眼睛一睁,就躺在这儿了?“钟宁安,你还敢装死?”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刻薄和不耐。
钟宁安?谁?我脑袋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嗡嗡作响,记忆碎片混乱无比。
一个模糊的画面突然闯进脑海——血,一滩血,殷红地洇湿在华贵的裙摆上。
“钟宁安你疯了?竟敢偷看圣上批折!”“来人!把她拖下去——”然后便是重重一摔。
我的心猛地一缩,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这具身体的原主……死了?——而我,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算什么?尸体上岗再就业?我还没来得及细想,站在我面前的那位嬷嬷已经皱起眉头,声音冷得像是刀子:“皇上仁慈,特许你留在宫中做事,竟然还装疯卖傻?钟宁安,你别以为你命大,就能在这宫里胡来!”皇上?我的思维彻底停滞了。
我竟然是穿到了古代皇宫里?!宫女们窃窃私语,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探究和审视。
我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暴露,便低下头,学着她们的模样微微屈膝:“奴婢知错,谢皇上恩典。”
嬷嬷冷哼了一声,目光审视地在我身上扫了一圈,语气依旧不善:“你命大留了一条活路,好好做事,不然下次可就没人救你。”
我心脏一缩,乖顺地点头。
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13.我被安排在御膳房帮忙做事。
听别的宫女议论,钟宁安原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因偷看圣上的奏折,被皇上震怒,直接打入冷宫。
本该是个死罪,谁知她命大,宫里突降暴雨,皇上心情转变,竟然放她一马。
——但是,宫里的人都知道,冷宫进去容易,出来难。
钟宁安从前是炙手可热的红人,现如今被贬入御膳房,身份一下子跌到了最底层。
可我不同。
我不是钟宁安,我也不认识什么皇上皇后,我只想活下去,然后想办法离开这座吃人的皇宫。
御膳房的活计并不轻松,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准备食材,晚间才得歇息。
幸好,我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摸清了规则——这里的人,嘴上恭敬,心里却各怀鬼胎。
只要稍微做得慢一点,就有人趁机踩你一脚;只要谁被主子赏了东西,立刻就有人在背后嫉妒咒骂。
最让我不安的是,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
有时候走在宫道上,会莫名被人拦下,打量我的眼神仿佛在确认什么。
14.宫里的灯光永远是温吞的,泛着琉璃色的光辉,把殿里的琉璃瓦映得透亮,宫人进进出出,衣袖轻扬,跪拜声此起彼伏。
我低着头,手里端着一壶酒,沿着红毯缓缓前行。
这场宴会是皇帝特意设的,宴请各方权贵,明面上是庆功,实际上却是试探与拉拢。
宫廷宴会向来讲究排场,从酒水到歌舞,全是精心安排。
而我,不过是这其中不起眼的一个侍女,负责伺候宾客,倒酒斟茶。
气氛看似热闹,可我知道,在场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副算盘,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这里是皇帝的地盘,没人能轻易安然度过。
“喂,你。”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侧方响起。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看去。
男人身穿黑色锦袍,袖口绣着隐隐约约的暗纹,像是猛兽的利爪。
灯光晃动间,他的侧脸被照亮,棱角分明,眉眼锋利,带着点漠然的寒意。
沈墨寒。
我虽未曾与他真正接触过,可这名字早就听说过无数次。
摄政王的嫡长子,皇帝的养子,虽没有名正言顺的封号,但宫里上上下下,没人敢小觑他。
许多宫女背地里议论,说他天性凉薄,杀伐果断,皇帝既忌惮又倚重他,甚至有传言说,皇帝迟迟不愿立太子,就是因为他。
我没敢抬头,低着头行了个礼,“奴婢在。”
沈墨寒没回话,只是扫了我一眼,神情淡漠。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唤,便准备离开。
可还没迈出一步,他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我不过是个宫里的小小侍女,根本没资格入他的眼。
思索片刻,我低声道:“回皇子,奴婢名唤清秋。”
沈墨寒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仿佛刚才不过随口一问。
可他那眼神,却让我莫名有些不自在,仿佛被人剖开,窥探了所有秘密。
我不敢多言,连忙退了下去。
本以为这次见面不过是宫里无数次擦肩而过的一次,谁知之后的几日,我总能在不同的地方撞见他。
有时候是御花园,有时候是宫道上,每次他都会看我一眼,目光淡淡的,叫人看不透。
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巧合,而是他故意的。
15.又一次见到沈墨寒,是在御花园的池塘边。
那天天气极好,池水清澈,几只锦鲤在水里游动,悠然自得。
风吹过,岸边的杨柳轻轻拂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我原本是被宫里的嬷嬷派去取东西,结果半路被召到御花园,说是有人要见我。
我抬头一看,便瞧见了站在池边的沈墨寒。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锦袍,衣角微微飘起,整个人看起来深沉又孤冷。
他的手负在身后,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着,显得随意而慵懒。
眼神落在池水里,像是在出神。
“你倒是胆子不小。”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心里发怵,低声道:“皇子何出此言?”他转过头来,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这话让我心里一滞。
他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宫里千百个侍女之一,怎么会“跟别人不一样”?沈墨寒没有解释,只是慢条斯理地走近两步,语气随意:“你是怎么进宫的?”这个问题让我警觉了起来。
我入宫的事,在外人看来再平常不过,不过是宫里选秀时被挑进来的普通宫女,可事实上,我自己才清楚得很,“我”不是自愿入宫的——而是被皇帝亲自钦点的。
然而此时,这个宫女的内里又换了一个人。
可这件事,外人根本不会知道。
我心跳微微加快,稳住心神道:“奴婢不过是选秀进来的。”
沈墨寒看了我一眼,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兴趣,他语调轻缓:“这宫里有趣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道修长的背影。
而我,却在原地站了许久,久久回不过神。
从那天起,我才意识到,沈墨寒开始关注我了。
他像是一张看不见的网,将我一点点地卷进去,而我,却还浑然不觉。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他的“感兴趣”,意味着什么。
从那天之后,我和沈墨寒的接触变得越来越频繁。
每次见面,他总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仿佛在审视什么。
偶尔,他会挑起一两句话来,而我总是尽量保持冷静,回答简洁,不敢多言。
然而,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冷酷无情。
每次他对我开口时,眼底总有一丝莫名的深意,像是透过我看到了什么,或者在期待着什么。
他从不直接说出他的想法,只是用那深不可测的目光看着我,仿佛在无声地引导着我。
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每一次与他的接触,都让我心里泛起一阵不安的涟漪。
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人在背后牵动着我的命运,像是我已经被他的世界所牵引,而我,无法挣脱。
16.那天是一个深秋的傍晚,天色渐晚,宫里的人逐渐散去,几盏灯笼被点燃,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宫墙上,空气中弥漫着些许寒意。
我正准备离开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呼唤。
“清秋。”
我微微一震,转身看去。
沈墨寒站在不远处,黑色的锦袍随风轻轻飘动,他的目光冷淡如水,却仿佛在召唤我。
我走过去,依然是那样恭敬地行了个礼:“皇子有事吩咐?”他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淡淡地注视着我。
片刻后,他低声说道:“你听说过‘毒’吗?”我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已知道皇宫中权谋斗争的残酷,但他如此直白地提起“毒”,依旧让我感到一丝寒意。
我点了点头,“听过。”
沈墨寒微微颔首,似乎有些满意他的话题引起了我的反应。
“宫里有些东西,不是你该知道的。
但是,既然你来了,就得学会如何生存。”
我不禁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解。
“学会生存?”我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
沈墨寒淡然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这个地方,只有懂得如何使用毒的人,才不会被毒死。”
他走近了一步,低声道:“你有没有兴趣,学一学?”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并非在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我微微犹豫了片刻,虽然心里充满了疑虑,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奴婢愿意。”
沈墨寒的目光似乎有一丝轻松,他慢慢转身,带着我走向了殿内。
那里是一个隐秘的地方,灯光昏暗,四周充满了药草的香气。
他停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和器具。
“毒,不仅仅是你听到的那样致命。
它们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
重要的是,如何控制它们。”
他淡淡地说着,似乎并不急于教我,而是先让我观察。
我站在他身旁,认真地看着桌上的药草,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宫里的暗流涌动,曾经以为只是纸面上的权谋斗争,现在却让我亲身感受到了这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沈墨寒伸手挑起一根细长的银针,手指轻轻触碰上那根针,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是毒针。”
他说,“它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让一个人立刻死去。
你觉得,这样的毒,如何使用?”我咽了咽口水,眼前的针刺仿佛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令人心生畏惧。
“我…我不知道。”
我低声回答,声音有些颤抖。
“很好。”
沈墨寒没有责怪我,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不懂,才是最安全的。”
他转身,又捏起一颗药丸,淡淡地说:“在宫里,若你学会了这些,你便能活得更久。
学会如何毒死别人,便能让你不再受人欺凌。”
我心中一阵寒意,原本平静的宫殿仿佛变得阴冷无比。
沈墨寒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细长的针,刺入了我的心底,深深地扎了进去。
“如果你不学,你会死在这里。”
沈墨寒的话犹如冰冷的宣判,他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
我站在他面前,心里有些茫然,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
沈墨寒正在给我讲授的,不仅仅是如何使用毒药,还是如何在这个充满阴谋的皇宫里,活下去的唯一法则。
沈墨寒没有亲自教我,而是领着我走进了皇宫的一处偏殿,那里灯光昏暗,四周弥漫着药草和焚香混杂的气息,带着一丝古旧的沉闷。
殿内摆满了瓶瓶罐罐,药草和各种粉末错落有致地码在架子上。
我站在门口,有些不安地望着里面的情景,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进去吧。”
沈墨寒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