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杯刚续满的黑咖啡,指节因为用力泛白。顾川的婚戒在水晶灯下闪得刺眼,
他旁边的林薇薇正对着镜子补口红,烈焰红唇像淬了毒的刀。“苏然姐,
待会儿念祝福词时记得哽咽三次,” 她转过脸,假睫毛忽闪忽闪,“第三次最关键,
要让我未来婆婆觉得你还爱着顾川,又不得不放手。”我没应声,
盯着宴会厅中央那方红布盖着的托盘。里面是我花三百万拍来的端砚,
砚台背面刻着的 “相见欢” 三个字,被红布磨得发烫。
司仪的声音突然炸响:“有请著名作家苏然,为新人送上祝福!”聚光灯砸在我身上的瞬间,
我听见自己高跟鞋踩碎地砖的脆响。顾川朝我举杯,
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疯狂 —— 就像三个月前,我把整杯水泼在他脸上时,
他眼底那簇不灭的火。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我却只想笑。谁也不知道,这杯祝福酒里,
掺着我和新郎昨晚敲定的毒药。而新娘,正偷偷往我的咖啡杯里加着糖。
--------------第一章:婚礼终章我,苏然,正站在我前男友的婚礼上。
这没什么稀奇的,午夜梦回,我三百六十五种弄死前男友的方法里,
就有二十多种是在他婚礼上动手。稀奇的是,我手里攥着一个烫金话筒,
台下坐着几百号宾客,
郎官——也就是那个欠了我一辈子骂名的顾川——正用一种“成败在此一举”的眼神看着我。
他旁边的美貌新娘,林薇薇,甚至还朝我悄悄比了个“V”字手势。
司仪刚刚用一种堪比“揭晓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的隆重语气说道:“现在,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新郎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位挚友,著名青年作家苏然女士,
上台为新人献上祝福!”我听见我牙齿打架的声音。挚友?我可去他的挚友。三个月前,
我俩的分手大戏还挂在本地八卦小报的头条上,标题是《豪门继承人疑另结新欢,
才女作家梦碎当场》。配图是我在咖啡馆,悲愤欲绝地将一杯水泼向他英俊的脸。
那张照片拍得极好,角度刁钻,光影绝佳,
把我那价值一万块的香奈儿外套拍出了地摊货的质感,把我本人拍得像个索债未遂的泼妇。
而现在,泼妇本人要给债主和他的新欢送上祝福。这剧情,连我这个写小说的都编不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台下。第一排正中间,坐着一位气场两米八的老太太,
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的翡翠龙头拐杖一下下地点着地面,
眼神像X光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她就是顾川的奶奶,顾氏集团的定海神神,
也是当年勒令我们分手的“终极反派”。我懂了。顾川这孙子,
是想在我这儿上演一出“前任的世纪和解”来讨老太太欢心。他知道我这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断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难堪。行,算你狠。我清了清嗓子,
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得体、最大方的笑容。“大家好,我是苏然。”台下掌声雷动。毕竟,
我的读者还是有那么几个的。“首先,恭喜顾川,恭喜薇薇。”我顿了顿,看向顾川,
他的领带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孔雀蓝,上面有细小的银河暗纹。他今天系着它,
是几个意思?***?还是缅怀?“我和顾川先生,”我刻意用了疏远的称呼,“认识的时间,
确实不短了。长到……我闭着眼睛都知道他睡觉会磨牙,左脚有三颗痣,吃香菜会吐,
以及他保险柜的密码是他初恋的生日。”台下一片哄笑,顾川的脸绿了。
林薇薇笑得花枝乱颤,老太太的拐杖停了。我微微一笑,继续加码:“当然,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顾川先生能找到像薇薇这样美丽、温柔、大方,
并且愿意忍受他这么多毛病的伴侣,我由衷地为他感到……庆幸。”“我今天来,
还带了一份薄礼。”我示意了一下司仪,他立刻会意,一个托盘被端了上来,上面盖着红布。
我走过去,亲手揭开。那是一方古朴的端砚,色泽温润,雕工精湛,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相见欢’,”我轻声说,声音透过话筒传遍整个大厅,
“是我前段时间在一个拍卖会上偶然所得。古人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但我觉得,相见欢,
久处不厌,才是感情最好的状态。顾川,我把你还给人海,也祝你和薇薇,往后余生,
日日都是相见欢。”我说得情真意切,眼眶都红了。我敢打赌,
台下已经有感性的小姑娘在抹眼泪了。我看到顾川的眼圈也红了,他看着我,嘴唇翕动,
像是想说什么。老太太的眼神,似乎也柔和了。我完美地完成了“最佳前女友”的表演,
鞠了一躬,准备潇洒离去,深藏功与名。然而,就在我转身的瞬间,
顾川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他没有看他的新娘,而是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嘶哑,
一字一句地问:“苏然,保险柜的密码,你后来改了吗?”我愣住了。全场都愣住了。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只有一个念头:剧本上没这段啊!
顾川没等我回答,从司仪手里夺过另一个话筒,转向全场,尤其是他奶奶,
声音洪亮如钟:“各位来宾,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求婚仪式。”“求……求婚?
”我结巴了。“没错,”顾川转向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坚定和……孤注一掷,“苏然,
我刚刚说的保险柜,里面没有钱,没有文件,只有一枚戒指。它的密码不是我初恋的生日,
而是我遇见你的那一天。我一直在等,等你亲自去打开它。”他缓缓单膝跪地,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璀璨的钻戒。“那个保险柜的密码,
你从来没试过,对不对?就像你从来不愿意相信,我爱你这件事,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今天请所有人来,尤其是我奶奶,就是想让大家见证,
我顾川这辈子,只想娶一个叫苏然的女人。我用一场假的婚礼,来换我们一个真的未来。
”“苏然,”他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你愿意……把那个该死的保险柜密码,
改成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吗?”林薇薇在一旁,笑着鼓起了掌。台下的宾客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尖叫。我看着单膝跪地的顾川,看着他那条我送的领带,
看着不远处那位老太太复杂难辨的神情,脑子彻底成了一锅粥。我终于明白,
我以为我是来友情客串的,结果,我才是这部年度大戏唯一的女主角。第二章:婚礼前一周,
最后的彩排“不对!情绪不对!”在城西一家被我们包场的咖啡馆里,林薇薇一拍桌子,
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我,“苏然!你是前女友,不是债主!
你的眼神应该是‘哀莫大于心死’中带着‘老娘没你也过得很好’的倔强,
而不是‘你敢结婚我就把你俩骨灰扬了’的凶狠!懂?”我翻了个白眼,
灌了一大口拿铁:“我一个写小说的,你让我演戏,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
”“那你写小说的时候,角色不需要情绪吗?”林薇薇叉着腰,叉着腰,活像个片场暴君,
“你笔下那些为爱痴狂、为爱癫狂、为爱哐哐撞大墙的女主角们,
她们的情绪难道都是靠掷骰子决定的吗?代入!苏然,给我代入!”我把脸埋进臂弯里,
闷闷地回道:“问题是,我哪个女主角也没我这么憋屈啊。”“憋屈就对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角落传来。我抬起头,顾川从阴影里走出来,
手里端着一杯给我续上的拿铁。他今天穿得人模狗样,一件质感很好的灰色高领毛衣,
衬得他肩宽腿长。他把咖啡放到我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语气里带着讨好:“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要突出一个‘虐’字。把你虐得越惨,
老太太就越心疼。把你塑造得越大度,就越显得我不是东西。
等我俩‘分手’的形象深入人心,我再来个绝地反击,向你求婚,这反转才够震撼。
”我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说得轻巧,被虐的是我,被骂不是东西的也是我,
你就在旁边坐收渔翁之利?”“怎么会?”顾川立刻表忠心,“挨骂我来,荣誉你享。
事成之后,全城媒体都会盛赞‘著名作家苏然深明大义,成全旧爱,堪称当代女性典范’。
你那本滞销的新书,我保证加印十次,卖到脱销。”我心头一动,
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少来,你就是看准了我死要面子。”这事儿,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第三章:一份无法拒绝的合约一个月前,我正因为那张“泼水照”焦头烂额。
我的新书发布会,来的记者比读者还多,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苏小姐,
请问您对顾公子即将与林小姐订婚的消息有何看法?”“苏小姐,
网传您与顾公子分手是因为您性格过于强势,对此您怎么回应?”“苏小姐,
您书里写的都是美好的爱情,现实中却沦为豪门弃妇,这是否是一种讽刺?
”我气得差点当场再表演一次泼水,但仅存的理智告诉我,那样只会坐实“泼妇”之名。
我全程假笑,心里已经把顾川和那家无良小报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就在我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时,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书店门口。林薇薇,
那个传说中我的“情敌”,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女王般驾到。
她分开人群,径直走到我面前,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红唇一勾:“苏然小姐?顾川让我来接你。他想跟你谈一笔生意。”我当时就想,好家伙,
这是打了小的,来了个更厉害的。结果,在那个后来被我们定为“革命根据地”的咖啡馆里,
顾川和林薇薇给我上演了一出比我小说还离奇的戏码。他们俩,不是情侣,是战友。
更准确地说,是“反祖母包办婚姻”统一战线的盟友。林薇薇有自己的心上人,
一个没钱没背景但才华横溢的画家。顾川,则非我不可。
而那位手握家族财政大权、说一不二的顾老太太,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顾川把一份打印好的计划书推到我面前,
标题是《“凤凰涅槃”计划书——暨苏然女士公众形象重塑与顾川先生家庭问题解决方案》。
我差点没被这中二的标题笑死。计划书写得倒是详尽。第一步,
由顾川和林薇薇放出订婚假消息,将媒体火力从我身上引开。第二步,在我最低谷的时候,
由顾川策划一场“世纪婚礼”,并力邀我这个“前女友”出席。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就是我在婚礼上的表现。我要表现得像剧本里那样,隐忍、大度、深情,
送上一份饱含祝福的厚礼,发表一段感人肺腑的演讲,彻底扭转我“豪门泼妇”的形象,
升华为“最佳前任”。最后,顾川会在万众瞩目下,揭晓真相,当场向我求婚。用他的话说,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先让老太太以为他彻底摆脱了我这个“麻烦”,心满意足。
再用一场盛大的、无法收场的求婚,把老太太架在火上烤。以他对奶奶的了解,
老人家最重脸面,在那种情况下,断然不会当众发难。只要过了明路,剩下的,
他有的是办法磨。“怎么样?”顾川当时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这个剧本,
够不够格让你当女主角?”我看着他,冷笑一声:“顾川,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凭什么要陪你演这出戏?”“为我们自己。”顾川的眼神很认真,“也为你。苏然,
我知道你有多在乎你的名声,在乎读者怎么看你。那张照片对你的伤害,我比谁都清楚。
让我帮你,把泼出去的水,再一滴一滴地收回来,凝成你王冠上的钻石。
”林薇薇也在一旁敲边鼓:“就是啊然然!你想想,等事情一结束,
你就是独立、清醒、大女主的代名词!到时候你的书还愁卖?我那个画家男朋友的工作室,
可就指望你这本书的版税来投资了!”我得承认,我心动了。不是因为什么王冠上的钻石,
而是因为“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这句话。我,苏然,平生最恨的就是失控。而那次泼水,
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失控。它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成交。”我拿起笔,
在计划书的末尾签下我的名字,“但是,我有条件。”“你说。”“第一,
林薇薇的画家男朋友,工作室我投了。就当,提前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看向林薇薇,她立刻对我投来感激涕零的目光。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道理我懂。
“第二,”我转向顾川,一字一句地说,“台词我来写。你们那个计划书里的台词,
太肉麻了,我念不出口。”“没问题!”顾川一口答应。“第三,”我顿了-顿,看着他,
“婚礼上,我要送你一份礼物,我自己挑。”“当然,你挑什么都行。
”顾川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一刻,我脑子里就冒出了“相见欢”那方端砚。
那是我和他还没分手时,一起在拍卖会上看到的。当时他很喜欢,但因为价格太高,
被他那个精打细算的爹一个电话叫停了。后来我用自己第一笔过百万的版税,
偷偷把它拍了下来,本想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谁知,惊喜还没送出去,
惊吓就先来了。第四章:分手的导火索回到一周前的咖啡馆彩排现场。
我们正在对“送礼物”的环节。“我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我回忆着自己写的台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但我觉得,相见欢,久处不厌,才是感情最好的状态。’对吧?
”“对!”林薇薇在一旁打了个响指,“然后,你要用一种‘我已经放下了,
但还是忍不住为你祝福’的眼神看着他。来,试一遍。”我努力酝酿情绪,看向顾川。
他正专注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彩排的戏谑,反而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深沉。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只好清了清嗓子,把台词往最伤人的方向引:“顾川,
我把你还给人海。这句话,我说的时候是不是应该笑一笑?显得我特别潇洒。
”顾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林薇薇看不下去了,跳出来指导:“不行!不能笑!
你一笑就破功了!你要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颤音,好像说出这句话耗尽了你全身的力气!
这才能让观众心碎,懂懂了!我的大脑需要一个缓冲,就像潜水前需要调整呼吸。
这出戏的精髓在于,把最真的感情,用最假的戏剧来演。他们不知道,我排练的不是演技,
而是回忆。林薇薇不知道,三个月前,在同一家连锁咖啡馆的不同分店里,
我根本不需要任何演技指导,就完成了那场惊天动地的“泼水”表演。
第五章:一杯水的温度时间,三个月前。地点,
城中那家因为我的“一泼成名”而成了网红打卡点的咖啡馆。那天下午的阳光很好,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暖洋洋的。我面前的咖啡已经冷了,
就像我的心。顾川坐在我对面,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和疲惫。
他刚刚结束了和顾氏董事会的马拉松会议,领带都扯松了,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然然,
”他开口,声音沙哑,“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我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窗外的车水马龙,邻桌的低声谈笑,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我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没有。他很认真,认真得残忍。“为什么?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我奶奶,”他艰难地措辞,
“她……以收回我所有股权和继承权相逼,要我们分手。她已经给我安排了联姻对象,
林氏集团的林薇薇。”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早就知道顾老太太不喜欢我。她嫌我出身普通,嫌我抛头露面写什么小说,
更嫌我伶牙俐齿,从不肯在她面前伏低做小。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所以,
你就妥协了?”我问,语气里带上了我自己都没察觉的嘲讽。“不是妥协,是战术!
”顾川急切地向前倾身,试图抓住我的手,“然然,你相信我。这只是暂时的。我需要时间,
去稳固我在公司的地位,去架空那些老家伙。我们先假装分手,你委屈一下。
等我彻底掌控了顾氏,就没人能再左右我们了。我……”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端起了桌上那杯已经冷透的柠檬水。“顾川,”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在你的宏图伟业里,我,我们的感情,只是一个可以为了‘战术’而暂时搁置的道具,
对吗?”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你需要我‘委屈’一下,
”我轻笑出声,笑声里全是冰碴子,“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可以随意拿起,又随意放下?”我,苏然,
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被人安排。我的人生,我的事业,我的爱情,都必须由我自己掌控。而他,
我最爱的人,却想亲手把我变成一个身不由己的傀儡。那种被背叛和被轻视的感觉,
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我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在那一刻被碾得粉碎。
于是,我失去了控制。我扬起手,将整杯冰冷的柠檬水,尽数泼向他那张英俊却可憎的脸上。
水珠顺着他错愕的脸颊滑落,滴在他昂贵的衬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没有躲,
只是怔怔地看着我,眼里全是不可置信和……受伤。就在那一刻,
我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道闪光。角落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拿着一部单反相机,
镜头直直地对着我们。我瞬间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彻头彻尾的,为我量身定做的局。
顾川的“战术”,老太太的逼迫,恰到好处出现的记者……一环扣一环,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