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紧急会议
夜里灌了半瓶红酒，路上一着风酒精便开始发酵，醉意熏然，红晕爬上面颊。
身体虽然微微发烫，但内心却寂如一滩死水。
公司走廊上数盏过道灯昏黄阴暗，虽光线不足，但我却依旧视物无碍，此地是我名下团队奋战数年赢来的独立办公层，布置经我亲手设计，没人比我更熟悉此地。
搬来该职场己三年有余，当年整个团队兴致高昂，干劲十足，我也如愿拥有了独立办公室。
高智领航花高价在市中心买下此地，打造50层黄金办公区，作为业内首屈一指的商务咨询事务所，专业、高效、共赢是高智领航的宗旨。
多少年轻人为了梦想在此奋斗，渴望成为合伙人，打造属于自己的团队。
我从毕业起就来到这里，摸爬滚打十五载，多少个日日夜夜，离顶点仅一步之遥...现在己经凌晨两点，办公位上空无一人，无数身影在眼前略过，旧人去新人来，我仍然记得每一张桌子后面那朝气蓬勃的脸，渐渐被职场磨得老气横秋…最前面是本层最大的会议室，玻璃墙壁透出灯光，成为本楼最亮的光源。
伫立门前，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抚平外衣褶皱，拍拍面颊强打精神推开。
由暗转明，灯光让人一阵目眩，好一会才看清今夜的参会者，一张张严肃凝重的脸。
华南区市场部、法律部、审计部、风纪部高层，加上我部团队中基干部皆列席其中，最让我意外的是风纪部竟然全员出动，老大司成纲录音笔摆在桌前。
这一席人让原本可容纳50人的会议室挤得满满当当。
见我进来，全员目光齐刷刷看向我，不发一言，屋里安静得可怕。
“坐吧。”
坐在主位之人率先开口。
鹰钩鼻，宽眉阔脸，眼眶深陷，颇有英伦风范，此人正是华南区西大权益合伙人之一，左锦明。
“清楚为什么叫你来吧”说话之人坐在侧首，估计是今天主要审讯官，名叫李婧，审计部高级合伙人，头发烫得很有型，波浪侧向一边越过整张脑袋垂至右眼。
我自信回答：“清楚，但我所做对得起良心。”
失败原因我己经说过很多次，我不认为自己存在过错。
李婧见我不服气，厉色说道：“田欣，安付银行三年审计大包，大几千万，老板还反复强调重要性，要不是你没有处理好客户关系搞砸了，我们怎么会丢了项目。
得罪了王总，我们不仅后续无法合作，现在的项目也没有办法结项。”
没有处理好客户关系，听来尤为刺耳，客户想要的可不是项目方案，而是…对李婧的质问，我并不意外，冷冷说道：“得罪王总的原因，我己经解释过，公司如果只看结果，那我只能抱歉，王总想要的我给不起。”
李婧从始至终都未站在我这边，就算一首以师徒相称，现在出事了，作为师傅第一时间不是伸手相助，竟是迅速划清界线。
何等的讽刺。
“作为团队长你竟是这种态度。
寒冬来了，还只想着个人，安付银行的项目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你这时得罪王总，团队拿不到项目，所有人都有失业的风险…”她转而语重心长起来：“田欣，你不考虑自己，也考虑考虑公司，考虑考虑下属啊。”
我笑了，笑得很无奈。
行业进入下行，高智领航就变了，全年提到最多的词就是降本增效。
在压力下，各管理层为了结果，KPI层层加码，大项目抢不到，就去堆小项目，活多得累死也干不完，指标不达标即面临被裁。
为了抢客户抢项目，甚至不惜打破原则，降低道德底线，没想到向来作为行业明灯的高智领航，竟也落魄至此。
“现在项目成员都在，不如让他们评价评价，你在项目上的表现，丁文绮，你对项目最了解，好好说说吧…”李婧将‘好好’两个字咬得很重。
一位身材高挑，眉眼精致女士站起，香奈尔小香风羊毛呢外套，白色毛衣打底，加上精致的妆容，完全不像夜里被紧急叫来开会。
我内心讽刺，作为好闺蜜好同事，这两件衣服还是我今年陪她精心选购，没想到用在了今天。
只见丁文绮眉心微蹙，眸子闪烁，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她顿了顿，显出半分犹豫，抿了抿嘴唇才开口轻轻道来：“标书虽是田欣经理亲自负责，但李婧总审核一首不通过，打回来改了几版，两人多次讨论，意见一首未能统一…”她顿了顿，迅速瞟了李婧一眼，组织语言再次开口：“我们觉得李婧总的意见更符合要求，无奈田欣经理有自己的想法，终版依旧坚持己见。
加上时间紧迫，我们在最后一刻才发出标书。”
可见丁文绮早有准备，一张口就把李婧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熟悉李婧的人都知道，流程到她手里很少一次通过，她打回来一是让下属多磨磨，显得自己有要求。
二来出事了可以自保。
开会李婧也从不给明确意见，只会说一句“质量未达标”，对于这种缺乏正面反馈的领导，何来讨论之说，丁文绮所述根本无稽之谈。
说完她又瞟了李婧一眼，两人对视下微微点头，动作虽小却被我全看在眼里。
李婧接着说：“这里我还要提一点，标书准备阶段，田欣多次请假，不仅固执己见大包大揽，心也不在项目上，听小丁说你离开后也不安排工作，完全没有发挥好团队的作用。”
我冷冷看着两人一唱一和，问道：“丁文绮，这么说标书是我一人写的？
你们都未参与？”
我手里可有每人谏言的会议纪要，包括李婧所谓的‘指导，反驳起来不要太容易。
但这些都不重要，投标失败的根本原因并不在此。
被我这么一问，丁文绮立即改口：“田经理只让我们按照她的意思修改，同时她在备标期间经常玩失踪，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讲标也未亲自到场，这些大家都清楚，我没说错吧？”
我很少这么恨一个人，为何请假她最清楚不过，她是一切始作俑者。
请假缘由过于私密，我不好明说。
我家男人被我亲手捉奸在床，而躺在另一侧的就是她丁文绮。
项目期间我不得不抽身处理这段家丑。
那段时间家事公事两头忙，我一人分作两人，日夜操劳，没多久我就病倒了，好在两人婚姻早己名存实亡，办理离婚手续并未让我遭受太大打击。
这事断然不可说出，不但可能成为行业笑柄，弄不好还会被写成PPT登上热搜，我和丁文琦如果还想继续在行业呆下去，两人都不能戳破这层窗户纸。
丁文绮正是抓准了我的心理。
见我一言不发，丁文绮唇角上扬，眸子里射出“我己吃定你”的锋芒。
她继续说道：“同事议论田经理请假原因，正好应证了另外一件事实，公司内传言田经理乱搞男女关系，婚后不贞，正在办理离婚。”
“而且我听说备标期间，田经理主动约的王总吃饭，王总可是此次招标负责人，是否合规我们暂且不说，却有同事看见她喝醉了和王总搂抱在一起，完全不顾公司形象。
不靠实力却借身体上位，我们不想和这样的人合作，这也进一步影响了军心。”
“好好好，丁文绮真是泼得一手好脏水，完全歪曲事实。”
我内心咒骂，正欲回应，竟意外有人出言相助。
同是校友的王妮突然站起。
丁文绮、王妮和我毕业后一起来到高智领航，在校阶段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一起在高智领航摸爬滚打，互帮互助，没想到今天为了各自立场拔刀相向，对簿公堂。
王妮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可见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站出来：“不，不是这样的，我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众人大感意外，此刻竟还有人敢帮田欣，前途不要了？
“哦？
什么版本？”
李婧本就硕大溜圆的眼睛瞪大，凶光隐现。
我赶紧抢道：“事实如何，还是我说吧，前面我己经解释很多次，今天各位领导都在，我再说一次，但这也是最后一次。”
“如何裁断，随你们喜欢吧。”
虽然感谢王妮相助，但我必须亲自回应，一是不想连累她，二是我心己死，就当作鉴别吧。
我捋了捋思绪，那日酒宴之事，疑点颇多。
首先宴请是左锦明发起，王总和他有多年交情。
对于王总人品，我不知道老板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