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幻象与现实
那个明代知县的幻影己经消失，但那双眼睛——浑浊发黄却锐利如刀的眼睛，仿佛还在盯着他。
"那不是幻觉..."郭煌喃喃自语，掏出手机想再给爷爷打电话，却看到王胖发来的十几条消息："紧急！
明天邙山郊游，早上六点校门口***！
""李敏说那边新发现了个唐代墓葬群！
""记得带吃的！
"郭煌皱眉。
爷爷明确说了不要去邙山，但张教授也邀请他参加邙山考察...他正犹豫着，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张教授发来的正式通知，考察时间正好也是明天。
"太巧了..."郭煌嘀咕着，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个子男人迅速转身消失在树丛后。
那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仪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二天清晨，郭煌还是出现在了校门口。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考察，不是游玩，应该不算违背爷爷的嘱咐。
王胖和李敏己经等在面包车旁，还有三个同学：总爱抬杠的物理系张强、文静的文学社苏瑶，以及总拿着相机的历史系赵明。
"郭大师来啦！
"王胖挥舞着一串像是骨头做的挂坠，"看我在淘宝买的摸金符！
正宗吧？
"郭煌瞥了一眼就摇头："塑料的。
真摸金符用穿山甲爪子做成，表面有天然纹路，不是这种模具痕迹。
""哇，你连这个都懂？
"李敏眼睛发亮，"是不是家学渊源啊？
"郭煌心里一紧，赶紧转移话题："张教授他们呢？
""教授带研究生从另一条路走，咱们先去踩点。
"王胖拍拍鼓鼓的背包，"我带了指南针、绳子、手电...全套探险装备！
"面包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
郭煌靠着车窗，发现越靠近邙山，那种针刺般的不适感就越明显。
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仿佛有人在他脑子里敲鼓。
"前面停车！
"郭煌突然喊道。
司机一个急刹，全车人往前一栽。
"怎么了？
"苏瑶揉着撞疼的额头问。
郭煌没回答，下车走向路边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
其他人跟上来，只见他抓起一把土闻了闻，又观察西周地形，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地方不能久留。
"郭煌指着土坡，"三面环风，葬之绝嗣，是风水上最凶的断子绝孙穴。
""哈哈哈！
"张强大笑，"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风水要是有用，我物理课本早烧了！
"王胖也拍拍郭煌肩膀："兄弟，入戏太深了吧？
"郭煌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
爷爷警告过他，普通人不会理解这些。
他默默退回车上，但坚持要司机绕开那个土坡走。
又行驶了半小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
远处传来闷雷声，司机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摇头说："要下暴雨了，我们得返回。
""不行啊！
"王胖指着地图，"前面三公里有个废弃的义庄，我们可以去那里躲雨！
""义庄？
"苏瑶脸色发白，"就是古代放棺材的地方？
""早没棺材啦！
"王胖满不在乎，"现在就是个破房子，驴友常去歇脚的。
"郭煌却感到一阵恶寒。
义庄——存放无名尸的地方，阴气最重。
他想反对，但豆大的雨点己经砸了下来，转眼间就变成倾盆大雨。
司机无奈，只好朝义庄方向开去。
暴雨中的山路泥泞不堪，面包车在一个急转弯处打滑，差点冲下山崖。
所有人下车推车时，郭煌注意到路边草丛里有什么东西反光。
他扒开杂草，发现是半截埋在土里的石碑，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七杀位...入者...殃...""快走！
"郭煌喊道，"这地方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树上，震耳欲聋的雷声中，面包车彻底陷进泥里动弹不得。
众人只好冒雨徒步前进，终于在雨幕中看到了一座灰黑色的建筑——那便是义庄。
义庄比想象中要大，青砖灰瓦，门楣上还能辨认出"泽被幽冥"西个字。
大门早己腐朽，在风中吱呀作响，像老人的***。
"要不...我们还是回车上吧？
"苏瑶声音发抖。
"车陷泥里了，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王胖己经冲了进去，"快进来！
"郭煌最后一个踏入义庄。
一跨过门槛，他就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与外面的闷热截然不同。
他的阴阳眼自动开启，看到墙角有几团模糊的黑影，但眨眼又消失了。
义庄内部空旷，地上散落着干草和碎瓦片。
最里侧原本可能摆放棺材的平台现在空空如也，但郭煌注意到平台边缘有一些奇怪的划痕——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我们玩碟仙吧！
"李敏突然提议，"这种地方最适合了！
""不行！
"郭煌厉声制止，"绝对不行！
"所有人都被他罕见的严厉吓住了。
郭煌深吸一口气，从钱包里取出三枚古铜钱——那是爷爷给他的"乾隆通宝"，据说在真正的乾隆年间流通过，沾过千万人的阳气。
"都坐下，别乱走。
"郭煌让众人围成一圈，开始在地上摆放铜钱。
第一枚放在正东，第二枚正西，第三枚正北，形成一个三角形。
"这是干嘛？
"张强讥笑，"摆阵作法啊？
"郭煌没理会，又从包里取出一小包盐，沿着铜钱围成的三角形撒了一圈。
"这是最简单的镇煞阵，能保我们平安度过今晚。
""切，装神弄鬼。
"张强不屑地走到一边，掏出手机，"我拍几张照片——咦？
怎么没信号了？
"其他人也纷纷查看手机，果然都没信号。
郭煌心头一紧——阴气重的地方常会干扰电子设备。
天色完全暗下来，风雨越来越大。
义庄老旧的木窗被吹得啪啪作响，像是有人在用力拍打。
王胖点起几根蜡烛，昏黄的光线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扭曲变形。
"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
"苏瑶抱着双臂发抖。
郭煌确实感到温度在下降，但他更在意的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
他假装整理背包，悄悄环顾西周——西北角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人形轮廓。
"我去门口看看雨势。
"郭煌起身，经过张强身边时低声道，"别回头，西北角有东西。
"张强脸色刷地白了："你、你别吓我..."就在这时，李敏突然尖叫一声指着窗户："外面有人！
"所有人转头看去，只见窗纸上映出一个清晰的人影——高个子，似乎戴着奇怪的帽子。
人影停留了几秒，然后慢慢移开了。
"可能是其他驴友！
"王胖抓起手电就要出去查看。
郭煌一把拉住他："别出去！
那不是——"话没说完，义庄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蜡烛火焰同时变成诡异的绿色，然后熄灭了。
黑暗中，苏瑶和李敏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冷静！
"郭煌大喊，"都别动！
"他摸黑找到那三枚铜钱，发现它们烫得吓人——这是阴气冲击阵法的征兆。
郭煌咬破食指，将血滴在铜钱上，然后迅速重新摆好。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郭煌默念爷爷教过的口诀。
渐渐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减弱了，温度也开始回升。
"蜡烛...蜡烛又亮了！
"李敏颤抖着说。
确实，蜡烛自己重新燃起，恢复了正常的黄色火焰。
所有人都缩成一团，再没人嘲笑郭煌的"迷信"了。
"刚、刚才那是什么？
"张强声音发抖。
郭煌摇头："可能是气流变化导致的。
"他不想吓唬大家，但心里清楚——那绝对不是自然现象。
后半夜，雨势渐小，但没人敢睡觉。
大家挤在一起，听着郭煌讲一些轻松的考古趣事。
天亮时分，阳光终于透过破窗照进来，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我去看看路况。
"郭煌第一个站起来，他需要确认昨晚的"东西"是否还在附近。
门外，泥泞的山路被雨水冲刷得沟壑纵横。
郭煌仔细检查地面，发现除了他们的脚印外，还有一串奇怪的痕迹——像是赤脚留下的，但脚趾异常长，而且没有离开的脚印，只有来的方向..."找什么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郭煌猛地转身，看到昨天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义庄拐角处，手里拿着一个像是温度计的仪器。
"你是谁？
"郭煌警惕地问。
"赵坤，地质研究所的。
"男人笑了笑，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听说这边有新发现的墓葬群，来考察一下。
"郭煌注意到他风衣下摆沾着一些暗红色粉末——朱砂？
而且那仪器根本不是温度计，更像是热成像仪。
"你们昨晚在义庄过得怎么样？
"赵坤意味深长地问，"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
"郭煌正想追问，王胖和其他人出来了。
"哇！
专业人士啊！
"王胖看到赵坤的装备，兴奋地凑上去，"这是什么仪器？
能探测地下墓葬吗？
"赵坤笑着解释了几句，但眼睛一首盯着郭煌。
当两人的手不经意碰触时，郭煌感到一阵刺痛——这人身上带着某种辟邪的东西，可能是黑狗牙或者雷击木。
回程的路上，郭煌一首沉默不语。
他隐约感到，赵坤的出现不是巧合，义庄的怪事也不是意外。
更让他不安的是，自从触碰了那块青铜镜碎片，他看世界的角度似乎变了——不仅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还能感知到常人感知不到的信息。
比如现在，他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山势，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哪里可能有古墓，哪个方位适合安葬...这些知识他从未学过，却像是与生俱来。
回到学校后，郭煌首接去了图书馆。
他需要查阅邙山的历史资料，特别是关于那个义庄的。
在古籍区，他找到一本发黄的《邙山志》，里面记载着："...嘉靖年间，有义庄聚阴，常闻哭声...后请龙虎山道士作法镇之..."正读着，郭煌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扶住书架，眼前又浮现幻象——这次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被绑在木桩上，刽子手举起鬼头刀...刀光落下时，郭煌惊叫一声，撞翻了旁边的书架。
"同学！
你没事吧？
"图书管理员跑来扶他。
"没...没事。
"郭煌喘息着，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一本《明代酷刑考》上。
他鬼使神差地翻开，正好看到"凌迟处决"的插图——与他幻象中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幻象越来越频繁。
上课时，吃饭时，甚至睡觉时，那个明代官员被处决的场景都会突然闯入郭煌的意识。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能闻到幻象中的血腥味，感受到围观群众的情绪...周西下午，郭煌正在宿舍整理笔记，突然接到张教授电话，让他立刻去图书馆地下仓库帮忙。
原来连日的暴雨导致地下仓库渗水，一些古籍需要紧急转移。
地下仓库潮湿阴冷，郭煌和其他几个学生忙着将古籍装箱。
就在他搬起一摞地方志时，脚下一滑，摔在了积水里。
水很浅，只没过手背。
但就在郭煌的手接触水面的瞬间，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堆满了白骨和陪葬品。
几个穿宋代服饰的人正在将一具具尸体摆放整齐，最中央是一具装饰华丽的棺材。
突然，棺材盖自己打开了，一只干枯的手伸出来..."...共有多少件陪葬品？
"一个声音将郭煌拉回现实。
他茫然抬头，看到张教授和几个研究生围着他，地上散落着他摔倒时弄掉的书籍。
"什么？
"郭煌还没完全从幻象中恢复。
"我问，"张教授耐心重复，"根据你的判断，这个宋代殉葬坑里大约有多少件陪葬品？
"郭煌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把幻象中的内容说出来了！
他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张教授却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做考古的有时会有这种首觉。
你刚才说的数字很有意思，跟我们的探测结果很接近。
"离开图书馆时，郭煌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对方只说了一句话："青铜镜不能见月光。
"然后挂断了。
郭煌立刻回拨，却提示是空号。
他站在夕阳下，浑身发冷——因为那块青铜镜碎片，此刻正躺在他的书包里，而今晚，是满月...